挨个将面孔认了一遍,又对着手册,细看他们的入府时间,名姓和?家人,没有察觉出?异样。
许多下人,都在梦中那场冬至宴上露过面。
梦里是元和?四年的事情。
何年心知,郭小娘子跳湖,离不?开一个关键因素,李信业联合台谏院弹劾宋相?。
这一世,李信业没有主动露面弹劾,这个悲剧发生的契机不?足。
可穿越过来后,变故太?多,何年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李信业如今能仰仗的,就只?有台谏院了。
何年不?仅不?能得罪郭御史,还得想着怎么拉拢过来,怎么激化郭宋两家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按照历史脉络来看,台谏官员与宰执官员之间的矛盾,从大宁寒门大举入仕,削弱世家权力开始,就一直存在。
后来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是庆帝为了抑制李信业的兵权,将大宁军事大权,全部?集中在枢密院手中。
从此,将帅只?有统兵之权,没有发兵之权。
可以说?,相?权和?士权,联手剥夺武将手中的兵权,是大宁崇文抑武的极致表现。
而武将权力剥离后,以相?权为中心的中书门下,和?以寒门士权为中心的台谏院,在将枢密院安插人手方面,互相?排除异己?,两方势力胶着不?下。
被夺权的李信业,借助相?权和?士权的矛盾,想要扳倒宋相?,也是很?聪慧的一步棋。
只?是,庆帝和?宋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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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定,比想象中更深。
最终,枢密院与中书门下,共掌文武大权。
而庆帝也并非对宋相?,全无戒备。
何年记得,庆帝在位第二年,就开始整顿皇城司,起用身边信任的内侍,这也是周庐一个阉人,后来能位高权重的原因。
大宁贯彻“异论相?搅”的政策,妄图通过不?同势力,相?互之间的牵制与监督,来确保皇权的稳固,以及统治阶级之间的平衡...
可这个政策也有很?大的隐患,就是内部?势力不?团结。
大家都想着怎么分?蛋糕,分?得不?均匀就会吵起来,却又不?给在外守蛋糕的人,应有的尊重和?保障...
最后就是,整个国家直接被一窝端了。
何年捻着手中的名册,理清思绪后,温声道,“七日后,我打算在将军府,举行?一场冬至赏雪宴…”
没有下人去问?,她为何知道七日后就会有雪。
将军府鲜少办事情,仆从们都偷觑着这个年轻的夫人,妆发素净,虚披着大氅,神仙一般的风姿。
何年看着乌泱泱的,上百号家仆,慢悠悠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毕竟是我婚后第一次办宴席,还要仰仗你们多费些心思...”
“原本我带来的家仆,和?将军府是不?分?彼此的,但你们毕竟刚磨合没几天,若是混在了一起,恐怕不方便管理。我想了想,还是分?两拨人,暂时各自管理更方便。”
“昨日老夫人又特别交待,请来的都是年轻女娘,怕素日将军府的餐食,不?合她们口味,我琢磨一下,这几日厨房里做饭的一应事务,从采买供饭供茶,到收管杯碟茶器,酒饭器皿,都暂由我带来的仆从们负责,至于这三十多个人,具体要怎么安排细则,就由暗香来分派...”
何年检查过老夫人的吃食,从单子上看,日常饮食没有问?题。可见?,若是有人投毒,必然是在隐秘处。
她早就有心接管将军府的内厨房,但这是一个肥差,贸然接替过来,难免引起下人们腹非心谤,日后也不?好管理。
正好借着办宴席的由头,把内厨房换一遍。就算后面换回来,她也安插几个人在重用岗位上,暗地里监视着,不?至于贸然动手,打草惊蛇。
何年观察下方仆妇们的神色,见?无人反驳,才接着道,“至于将军府原班的仆从和?小厮们,还是交由徐管事来分?派,负责照管门户,打扫各处,修理花草,清理痰盒掸帚,坐褥毡席,一并桌椅房面,若是有哪处脏乱无绪,我也懒怠去一个个找下面人,只?拿徐管事问?责...”
徐管事听闻,连连跪下道,“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不?负夫人所托,定然让将军府焕然一新。”
何年点了点头,“我向来赏罚分?明?”,她朝着疏影手中的盘子,淡淡道,“这些金锞子,先赏给你们作辛劳钱,若是事情办得我满意,到时侯我再三倍大赏。”
下面仆从们连连跪谢。
何年只?知重赏之下,底下人才不?会眼皮子浅,做出?趁乱偷拿金银玉器的事情。
她对待下人,沿袭沈初照一贯的方式,那就是出?手阔绰,跟着自己?的人,不?能比别处过得穷。
她手底下的仆从们,倒是习惯了。
将军府的内厨房里,那些掌勺贪油水的,本来还有一些微词,这会儿都喜形于色,这几个金锞子,可是她们抠一整年,都不?能攒出?来的。
新来的夫人这么大方,这是她们当下人的福气?。
何年见?大家都很?满意,屏退了其他人,只?招着徐管事上前问?事,又让新买回来的狸奴等人,在旁边候着,她有其他事情交待。
徐管事手里捏得锞子,眼瞧着比旁人都大。
他脸上堆满了笑,“夫人有何吩咐,只?管交给老奴。”
何年指了指那荒园子道,“徐管事,我看那园子景致也有可取之处,荒废了倒是可惜,不?如趁着这次大扫房,一块收拾出?来,你看如何?”
她上次要进这园子,被仆从们拦阻了,心里有些怀疑,这次正好拿来试探徐管事。
徐管事迟疑道,“禀夫人,不?是老奴偷懒,当日迎娶夫人时,原是收拾过的,只?是后来将军叫停了,说?里面有毒蛇蚊虫,暂时不?要动,也不?许人进入...”
徐管事声音不?算大,但何年一直关注着狸奴,还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自觉瞥向了那荒园子。
就在自己?旁边,若真是有毒蛇,李信业不?至于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