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业七日未有音讯......”她喃喃低语着,“莫非围攻塑雪,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不自觉捏紧手指,看来郑淑妃那边,她该尽快动?手了。

第130章 第130章 身世揭秘

朔风卷着?细雪, 掠过城头残破的?‘梁’字旗。李信业站在塑雪城的?最高处。

他身披铁甲,腰悬长刀,寒风吹动他的?玄色大氅,猎猎作响。

“将?军。”副将?赤霄快步走来, 铁靴踏碎薄冰, 面色却异常凝重?,眉宇间压着?阴云。

李信业没有回头, 只是微微侧首, “说。”

城下火光游动如血, 东城墙的?废墟间, 蒺藜火球留下的?焦痕仍在吞吐着?余热。俘虏们跪在广场, 铁链与冻土相击的?声响混着?北风呜咽。

赤霄喉结滚动, 似乎被滚热的?炭火灼伤喉咙。

“禀将?军,查出来......查出来士兵溃逃的?原因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重?锤,“那些老兵......他们信了?北梁人的?谣言。”

李信业眉峰一沉, 转身大步走向白狼阁, 这座北梁女帝的?观雪楼,此刻成?了?他的?帅帐。

帘门推开的?一瞬,炭火‘噼啪’炸开火星,晃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游走, 将?他的?面容切割成?光与暗的?交错。锋利的?颧骨如刀削般分明, 而眼窝却沉在阴影里,深不?见?底。

“详细说。”李信业反手按在虎头椅扶手上,声音平静得可怕。

赤霄犹豫片刻,终是咬牙道,“北梁人放出消息, 说您......您是北梁大公主普荣月的?儿子,身负北梁皇族血脉。”

赤霄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的?脆响。

“他们将?这些谣言誊抄成?檄文,以箭矢缚之,趁夜射入我军营寨。现在......几乎每个营帐都传遍此事?了?......”

话音刚落,室内陷入寂静,连炭盆里的?火都凝滞了?一瞬。

李信业负手立于军案前,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沙盘中象征塑雪城的?青玉城徽已然倾覆,他手指划过羊皮地图上那道蜿蜒的?寒河,在分岔的?河口?处蓦然停驻。指腹下粗粝的?羊皮已被摩挲得发亮,却迟迟未再移动半分。

“他们信了??”李信业的?声音,比帐外的?雪还冷。

赤霄单膝砸地,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将?军,北梁人......把当年的?事?说得滴水不?漏......”他喉头发紧,牙根都是涩的?。

“他们说二十年前,北粱女帝去世后,大公主普荣月与胞弟普荣辰争夺皇位,却在临产时遭遇暗算,只得带着?亲卫乘楼船于寒河逃命,可普荣辰的?军队紧追不?舍......大公主在船上诞下孩子,为了?保下孩子性命,她将?婴儿塞进?中空的?箭囊,用金丝绶带缠裹,推入了?寒河支流。后来,那孩子飘到了?对面的?大宁岸边,被戍边守关的?老夫人所救......”

赤霄说不?下去了?,眼皮子都是烫的?。

“继续”,李信业冷冷命令,赤霄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时间上......确实?吻合。”赤霄艰难地吞咽着?,“当年老夫人,就是同时段诞下孩子。但跟着?先遣队的?老伙夫说,老夫人生子之事?处处透着?蹊跷。此前数月未见?老夫人孕相,临盆前三个月还能?阵前斩将?夺旗,转眼间就多了?个婴孩......”

“那时.....大家都以为老夫人常年披甲征战,体?魄强健,戎装又宽大遮身,才未曾显露怀相,叫人看出端倪.....”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可如今细想,即便老夫人再骁勇,又怎能?不?声不?响带孕作战?”

“而且......而且......”赤霄清了?清嗓子,艰难道,“那些流亡漠河以东的?公主旧部,蛰伏多年未见?动静,此番却恰到好处地配合将?军围攻北梁......而将?军此次攻城所用的?蒺藜火球,又正是北梁女帝当年所创,这其中似乎,似乎巧合太多......”

帐内火盆旺盛,映得赤霄额角细汗晶莹。

他偷眼去觑主帅神色,又急急补道,“将?军,如今北粱在我军攻下城楼后,以谣言攻心,导致军心涣散,军中已有士卒窃窃私语。末将?担心......”

李信业的?影子在牛皮舆图上,凝成?一道铁青的?裂痕。

这本?该是一场完美的?战役。先锋军用蒺藜火球轰开城墙缺口?,主力铁骑便可长驱直入,一举拿下塑雪城。届时据险而守,足以将?北梁残寇尽数剿灭。

然而,在这肃清残敌、巩固战果的紧要关头,竟有士卒意图越过寒河,趁乱逃回塑州。

“将?军。”帐前亲卫的?通报声打断了?思绪,声音里带着?几分异样?的?紧绷,“铁隼部首领阿古拉求见?。”

阿古拉曾是大公主普荣月的?亲卫统领,出身于北梁皇族世代倚重?的?兀良哈部族,自幼被选为公主的?伴当与死士。

当年普荣月遇害后,他带着?残存的?铁隼卫浴血突围,硬是在普荣辰大军的?围剿下,一路杀到东寒河畔的?雪棘谷。北梁新君派兵清剿了?二十年,却始终未能?拔除这根心头刺。

这一次李信业

春鈤

攻下塑雪城,全?赖阿古拉在东线策应。这位狡如苍狼的?兀良哈首领,在北梁东狩节时,亲率铁鹘骑奔袭敌境。北梁主力尽出追剿之际,塑雪城南门守备顿显空虚,李信业亲率重?甲步卒一鼓破城。

待北梁军闻讯回援,已是无力回天,只得含恨引兵北归,退守极寒之地的祖庭重镇。

“带他进来!”李信业眸中寒芒一闪,指节重?重?叩在案上。

门帘掀起?,阿古拉缓步而入。昔年那个叱咤漠北的?狼骑统领,如今两鬓已染霜雪,额间的?皱纹深如刀刻。他右手抚胸行礼时,指节突出的?手掌上布满了?新旧伤疤。

“是你走漏的?风声?”李信业玄铁护腕下的?手指倏然收紧,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阿古拉浑浊的?双眸,骤然迸出亮光,不?卑不?亢道,“将?军在做大宁的?北境王,与认祖归宗间摇摆太久......”

他嘶哑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皮革,“老奴斗胆,替您做了?这个抉择。”

阿古拉青筋暴突的?手,轻抚在胸口?上方,皱纹在粗糙双手上,勾勒出诡异的?图腾。

“今岁仲秋密会,老奴将?传国玉玺与铁隼卫调令尽数献上,助将?军肃清朝中宿敌。如今塑雪城已破,将?军还要犹豫到几时?老奴死不?足惜,可铁隼儿郎为将?军出生入死,难道要让他们子孙世代,都背着?反贼的?烙印吗?!”

阿古拉枯瘦的?手,猛地指向李信业,“还是说......将?军做大宁的?战神做久了?,怕认了?这血脉,就当不?得忠臣良将?了??可将?军别忘了?,大宁的?天子是如何猜忌你的??这些年你为大宁流的?血,比寒河的?水都多!却连在公主灵前上一炷香都不?敢......”

李信业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玄铁护腕也发出细微的?铮鸣。

秋娘的?音容笑貌,却在此时浮上心头,就像一柄匕首,毫无征兆地扎进?最柔软的?血肉里,让他无法回应阿古拉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