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干净。还说我拼命养着它,看似是爱狗,实则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善心,根本不顾狗的死活......”

黑娘眼?中浮现迷茫,“我本想按主子所言,重?重?罚他?,可细想之?下,似乎......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何年闻言失笑,“你倒是被他?绕进去了?”

黑娘却?神色大变,绝望道,“娘子,说不定真如他?所言,这条狗也想去死呢......”

她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渗出,“主子,我和这瘸腿狗有何分别?我女儿死得?那样惨,我就算报了仇,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何年心头一震。

她原想让黑娘通过教化狸奴,来缓解丧女之?痛,却?不料反被这毒蛇蛊惑,竟起了轻生之?念。

“赛风身子可好些?了?”何年突然问道。

黑娘一愣,下意识答道,“好全了,今早还见她在院中练剑......”

“你去告诉狸奴,”何年声?音陡然转冷,“若他?再敢阳奉阴违,我便?让赛风代他?受过。这次狗死了,就杖责赛风二十板子。念在赛风重?伤初愈,暂且只打手心。”

见黑娘面露困惑,何年解释道,“经?此一遭,他?日后自会收敛。若还是冥顽不灵......”她眸中寒光一闪,“我自有其他?打算。”

何年想到?,如今宋家已倒台,等到?王公回京城,她不如将这条毒蛇交给王公教化。以王公教化三千弟子的手段,难道还整治不了一个顽劣侄儿?

至于赛风......

何年对黑娘道,“你去唤赛风过来,我倒是有一桩要紧事,需要她跑一趟!”

黑娘退下后,何年望着案上跳动的烛火,想起二嫂所言。

她取过一张素笺,蘸墨提笔,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抗灾法子,都尽数写?了下来。

不多时,赛风掀帘而入。

何年放下笔,细细打量,见她面色红润,步履稳健,确实已恢复如初,这才开口?道,“不日后,王公领命前往奉化赈灾。你在北境多年,最是熟悉雪灾应对之?法,我打算让你代我去一趟奉化。”

何年将面前宣纸,推在赛风面前,温声?道,“这是将军镇守北境时,与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抗雪良策。”

赛风走过来,只见何年展开素纸,指着上面工整的字迹道,“应对雪灾需从三个关键处着手:首要是御寒保暖,其次是除雪通路,最后是保障饮食。”

“御寒之?法有三。”何年指尖轻点宣纸,“其一,取积雪压制成砖,垒作防风墙,内侧以泥浆加固,可成临时避寒之?所。其二,在屋内掘浅坑,烧火后覆土,借余温持续供暖。其三,将干稻草编帘夹于麻布之?间,保暖效果远胜单衣。”

“还有,我会通知薛医工,让他?这几日,尽快调配一批猪油防冻膏,用猪油混合生姜汁、花椒粉,涂抹手脚耳鼻,可以防止冻伤。到?时你去奉化时,可以一并带去。”

“至于除雪通路,《淮南子》有云,咸能蚀冰,灰可吸阴。我会让爹爹修书,请沈家商队调运粗盐。到?时,你可带人收集灶灰,与盐混合后撒在官道上,可加速冰雪消融。”

“而食物方?面,我这里有一个‘救灾粮丸’的方?子,将炒熟的豆粉、芝麻和糖混合压实,制成拳头大的‘救命丸’,这一丸之?量,足够壮丁一日所需。我会嘱咐沈家在江南的粮行?加紧制备,届时会随赈灾物资运往奉化。”

何年深知赛风性子,她对寻常事务总提不起兴致,若要让她真正为己所用,须得?寻些?既能发挥其长处,又能触动心弦的差事。

而赛风骨子里藏着份赤子之?心,若让她亲眼?目睹雪灾中百姓的凄苦,必会与那些?挣扎求生的灾民生出共情。这般历练,也好叫她明白,为北梁卖命与替自己办事,其间差别何止云泥。

想起那日南门瓦子的巧遇,何年唇角微扬。相扑手是份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自然没有暗探愿意潜伏。是而,她一时兴起去看相扑,狸奴情急之?下,找不到?安插到?她身边的察子,这才派出了赛风。

只是,恐怕狸奴做梦也想不到?,他?情急之?下派出的不是棋子,而是亲手将自己的软肋,送到?了对手掌中。

这一着错棋,终究让他?满盘皆输。

第121章 第121章 请罪

第二日?清晨, 何年刚掀开锦被要起身,疏影便急忙按住她的手腕。

“娘子,这出戏既开了?锣,好歹要唱足三日?。今儿才‘小产’第二日?, 按规矩是不能下榻的。”

她边说边麻利地?掖好被角, “老?夫人随时会来看望娘子的,若是发现娘子是装的, 害她白白哭红了?眼, 就算嘴上不说什么, 心里也要怨娘子的......”

何年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这才发觉装病竟比真病还难熬。

她扯着疏影的袖角央求道, “好疏影, 我?闷得快要发芽了?。你瞧今日?阳光多好,就让我?去廊下站片刻,晒晒太阳也好......”

“娘子!”疏影板着脸,连声音都绷得紧紧的, “小产最忌见风受寒, 你这一出去,被人撞见就露馅了?......”

见女娘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她终究心软道,“要不......奴婢把暖阁的南窗支开条缝, 娘子就在榻边透透气?”

何年顿时眉眼舒展, 忙不迭点?头。

待疏影将雕花木窗推开一掌宽的缝隙,带着梅香的清风便溜了?进来,室内空气顿时清新不少。

何年洗漱过后,懒怠梳妆,斜倚着软枕, 望着窗外的天光。

冬日?的朝阳,泛着朦胧的浑白,在她脸上投下鲜活的热气。

虽不炽烈,却莫名让人感到稳妥、安心......像李信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吓了?一跳,怎会好端端的想到他?

不过算起来,七日?前派出的信使,此刻应当到北境了?。

她在信中所写的火药配方,是她凭着零星记忆拼凑而成。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比例,完全不得章法。而李信业又?是事必躬亲的性子......

想到火器的凶险,稍有不慎就会......

何年心脏一阵酸胀。对他的担忧和牵挂,终究压过了?那些不满。

她不敢多想此事,逃避般将脑袋探向窗外,瞧着下人们换灯笼。

明日?就是小年了?。

透过半开的窗缝,她看见小厮们踩着梯子,将旧灯笼取下,换上新制的驱邪灯。大红的绸缎在风中轻晃,映着雪光格外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