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与李夫人相比。”王宴舟甩开她的手?,“夫君刚出?征就急着私会旧情人,当真是情深义?重?。”
“你疯了吧?”何年?怒极反笑,“我的事与你何干?”
“有趣。”王宴舟俊眉半挑,“求我办事时一口一个‘阿兄’,如今倒成了‘与你何干’?”
“我懒得与你耍嘴皮子。”何年?拂袖转身?,“我不过?是看御史台借机泄愤,耽误了伤势诊治,这才带医工来看看......”
“你倒是心疼他?”王宴舟突然逼近一步,声音低沉,“怎么不想想你那兄长?若被御史台发现?他值守期间,纵容你进?出?宋府,参他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无?聊?”何年?怒视着他,“纵有仇怨也是他父兄所为,如今他都这副模样了,你还要上赶着在他伤口上撒盐......”
王宴舟眼中锐光乍现?,拦住了她的路。
“沈小照,你平日机灵得很,怎么一遇上宋檀就犯糊涂?”
他指尖轻敲她额角,“你真当他这般纠缠,是旧情难忘?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醒醒吧!”他冷笑一声,“若真存了死志,哪还有心思要你日日相伴?你可见过?将死之人还惦记着儿女情长?他要你日日过?来陪在床侧,不过?因为你是李信业的妻子。你和你肚里的孩子,既能成为圣上拿捏李信业的筹码,那你对?他的满腔痴情,也能变成他与圣上谈判的资本。不然你以为,宋家倒台了,他拿什么得天子青睐?”
王宴舟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你害得他家破人亡,但?凡是个男人都该恨你入骨,怎会毫无?芥蒂地求你别走?这出?深情戏码......演得太过?了。”
何年?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她方才为宋檀那副凄楚模样而动容,一点都没有想过?,他可能在利用?自己。
"怎么?”王宴舟笑得幸灾乐祸,“听说你的小青梅并非真心待你,心里不痛快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劝你早些习惯,这世上的情爱本就如此。待你容颜老去,还有哪个男人会围着你转?”
何年?抬眸审视着他,“王宴舟,你是有多无?聊,才会觉得我很在意男人如何待我?我方才不过?是在想,宋檀既已断了仕途,还要与圣上谈判的资本做什么?”
她信步向前,不想与这人多费口舌。
王宴舟眼中寒光一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复仇啊!”
何年?回头,“你是说,宋檀想要报复我?”
王宴舟冷哼了一声,“他要不要找你报仇,我不清楚,但?他肯定要找李信业报仇!”
他挑着眉,饶有兴味地看着何年?。
“这出?戏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也不知道李信业能不能收回塑雪城?不过?,他若是打了败仗,就是失土辱国的罪臣;要是胜了,庆帝和北梁和谈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这位‘功高?震主’的大将军!”
“王宴舟,”何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嘴特别欠揍?”
“除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他潇洒地甩开折扇,故作?忧伤地叹气,“满京城谁不夸我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扇面‘唰’地一收,正好?挡住女娘砸过?来的雪团。
何年?见偷袭未果,拍了拍手?上残雪,上下打量他一番,转身?便走。
“哎......”王宴舟三两步追上,“方才不是让侍女去打探御史台出?了什么纰漏?”
他见她驻足,这才慢悠悠踱到她身?侧,煞有介事道,“宋鹤临死前还想耍个花招,既想让父亲看起来是畏罪自尽,又要让御史台背上逼死重?臣的罪名。”
他冷笑一声,“可惜他不知道,宋砚偷换库银的事情早已败露,虐杀侍女的局也是专为他而设......这番挣扎,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倒是你......”他突然正色,责备地看着何年?,“这么要紧的事,竟不提前知会你兄长?害他担心御史台恐怕应付不来,忙得连口水都没空喝,在烧毁的书房里寸步不离,就是为了找出?宋居珉自缢而死,是不是藏着蹊跷?”
何年?面露惭愧,“兄长素来刚正不阿,父亲也不涉朝堂党争,上次李信业离京,父兄已是为了我破例。我不想再让他们牵扯进?来,故而与郭御史的谋划,并未曾告诉他们。”
“不过?,”她拧了拧眉,“你既然亲自来验尸,为何没有查出?异常?”
王宴舟不悦道,“我只是仵作?,又不是神仙。”
他将现?场案情分析给何年?听。
椿?日?
“一般来说,书房失火,意味着有人想要毁尸灭迹,销毁会暴露非自缢而死的证据。但?奇怪的是,宋居珉的尸体保存尚好?,并且我检查喉骨损伤时,一切症状都符合自缢特征......”
何年?脑筋转得很快,“那就说明,宋鹤想要烧毁的不是尸体,而是其他辅助完成自缢而死的工具......”
她抿了抿唇,问王宴舟,“宋鹤现?在何处?”
“人已押送大理寺了。”王宴舟如实道,“他只当郭御史围堵宋府,是揪着虐杀侍女的事不放,又见库银已补齐,便推出?老父顶罪。殊不知库银案一旦坐实,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端看御座上那位,是要保这个扶持自己上位的岳丈家,还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我有办法让宋鹤招认罪行......”何年?眸光微闪,凑近王宴舟后,将那毒计一字一字烙进?他耳中,惊得王宴舟瞳孔骤缩。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何年?,轻笑道,“沈小照,你背着父兄行事这般出?格,他们若是知道......”
何年?抬起手?,露出?指节处磨破的伤痕,“所以还请你管牢这张嘴!”
她之前不过?含着试探之心,在父兄面前坦然承认,有谋逆之心的人,是她而不是李信业。就被罚日日回沈家祠堂抄祖训,写得她两只胳膊都快断了,拿笔的手?指头都磨出?了血泡。
若是让父亲知道,她所谋划的事情,不仅是助李信业回北境那么简单,父亲估计这辈子都不允许她出?家门了。
何年?将令牌抛给王宴舟,“这是我昨日从哥哥那里顺来的,劳你还回去。宋府我暂时不便再来,烦请转告兄长,看好?下面人,莫要苛待宋檀求医问药。”
“另外.......”她神色凝重?,“这几日我需闭门思过?,有两件事需要你相助。”
雪色苍茫中,她倾身?贴近,发丝间幽冷的暗香萦绕而来。
王宴舟只觉耳畔拂过?一缕温热吐息,那气息里裹着若有似无?的梅香,激得他耳根蓦地烧了起来。
女娘却神色沉静,眸光专注,纤长的睫毛在雪光映照下投下浅淡的影,仿佛周遭的寒意都与她无?关。
“其一,我暗中搜罗了张汉臣大师的过?往珍品,打算办个‘松雪斋遗珍展’。明面上是追慕先贤,表达对?张大师的喜爱。实则是暗中推动北珠生意。展上会陈列十几幅李信业进?献圣上的‘万寿公造像手?稿’。既是进?献天子的东西,寻常人自然只能靠手?稿一饱眼福。你在京中交游广阔,王侯公卿都要给几分薄面,不妨多邀些贵人前来品鉴。正巧三皇子献给庆帝的贺礼,也是九十九颗北珠......这是绝佳的机会,只要运作?得当,必能将北珠的身?价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