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疼得厉害, 我叫薛医工再开一副止疼散......”
何年?轻声安抚着他,正要抽出?手?替他盖好?锦衾,宋檀突然暴坐起身?,死死不肯放开钳制她的手?。
“秋娘......”他攥着何年?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高?热让他掌心滚烫, 带着病中特有的潮湿沸热, 烧红的烙铁一样灼人。
何年?被他拽得一个踉跄,险些跌进?他怀里, 贴着他胸膛的手?心下, 传来急促紊乱的心跳。
她脸色沉了沉, 刚要发作?。
宋檀惨笑一声, 松开钳制, 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 可眼神却直直锁着她。
“秋娘知道我哪里最痛......”
他潮湿的黑发黏在颈侧,单薄的寝衣散开,衬得肤色愈发苍白。明明虚弱得随时会倒下,那双眼睛却亮得瘆人, 燃着执拗的热芒。
“可秋娘偏偏要一刀刀刺向我.......”他声音支离破碎。
泪水顺着消瘦的面颊滚下, 悬在下颌要落不落,折射出?碎灭的光。
何年?看着他衣衫被冷汗浸透,整个人都在发抖,自责让她顿住了脚步。
“宣云, 我知道这很难熬......但?我既承诺保你性命, 就绝不会让你步父兄后尘。你养好?伤就离开京城......”
窗外的雪光映在她沉静的侧脸上,“宋家那些田产铺面可能会被抄没,但?我命人在江南置办了宅院。存在钱庄的银钱,也足够你后半生锦衣玉食。”
“我不会离开京城......”宋檀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抬眸看向女娘, 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若是秋娘舍下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似力气耗尽,倒回了软枕上,直挺挺的躺着,双目没有半分生气。
“秋娘若一日不来,我便一日不饮药......”他歪头望向窗外的雪光,“横竖生不如死......不如就这样死了也好?......”
屋顶上,湛卢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这宋家的小白脸,是赖上少夫人了?”
他盯着窗内交叠的人影,眼中杀意骤起。
“那天晚上,我就该一刀了结了他,省得他没了那劳什子命根,还想着纠缠我们夫人......”
承影一把按住湛卢握刀的手?,压低声音道,“不要胡说!”
他最后看了眼窗内,冷淡道,“死人才最难对?付!他若是死了,将军和夫人那才叫心结难消。”
湛卢一时没反应过?来,承影便压低声音道,“将军这步棋,怕是走错了。本想在离开前永绝后患,可如今看来……反倒让夫人生了怜惜之心。”
湛卢烦躁地扯了扯领口,“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要我如实禀报将军,说夫人日日来给那病秧子喂药?”
他瞥见宋檀正将脸贴在夫人掌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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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差点捏碎瓦片,“这般腌臜场面,我......”
“照实写。”承影冷声打断,“你我只是将军的眼和刀,不要代替将军做决定。”
他目光扫过?院落四?周,迅捷而警惕,“有人来了......”他翻身?拉着湛卢隐入风雪中。
青纱帐里,何年?凝视着病床上形销骨立的宋檀,心头涌起万千思绪。
宋檀苍白的容颜,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这份怜惜,是真真切切的。
她也气李信业在自己明确立场的情况下,仍独断专行,行如此狠决之事......这份恼怒,也是实实在在的。
但?这绝不意味着,她愿与宋檀纠缠不休。
“宣云......”她声音平静如湖水,“你是男儿,莫要拿性命作?要挟......你我之间,再无?可能。今日我来,是念在旧日情分,想在宋家倾覆前拉你一把。”
她直视着宋檀骤然收缩的瞳孔,“你心里清楚,你父亲一死,宋家气数已尽。你长兄贪墨国库,次兄草菅人命,都是必死之罪。长姐膝下无?子,皇后地位岌岌可危。至于你......”
她目光掠过?他盖着锦被的下身?,不忍道,“仕途已断,前程尽毁。玉京城,再没有宋家的立足之地了。离开这里,你才能安度余生!”
宋檀脸色骤然惨白,指尖捏得发白,终是嗫嚅道,“我可以离开京城......”
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双眼睛里的哀求却愈发浓烈,“但?我离京前......秋娘可否日日来看我......”
何年迎上他支离破碎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一声冷嘲自门外传来,“你倒是想得美!”
何年?回头,只见王宴舟斜倚门框,眼中满是讥诮。
“你怎么来了?”何年?蹙眉。
王宴舟嗤笑一声,“你能不顾避嫌来看故人,我就不能来会会老相识?”
他踱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宋檀,“从小到大,你这装可怜的功夫倒是见长。”
不等宋檀回话?,他转头对?门外喝道,“来人!给本官盯紧了,免得有些人断了根还不安分!”
“你”宋檀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何年?慌张上前,手?脚忙乱的唤人服侍,门外侍女鱼贯而入。
王宴舟冷眼瞧着这番忙乱,桃花眼染着浓郁的笑,“好?好?享受吧,待抄家的圣旨下来,可就没这般排场了。”
何年?拽着他往外走,“你就这点能耐了?专程跑来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