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商贩神秘兮兮地凑近,“您没听过?《血罗裙》的戏文??”他咂摸着嘴,似乎不满同伴的孤陋寡闻,“这可是最近京城热门的新戏,说的是上百位女子,身前遭到不公,死后化作厉鬼,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在京城四处游荡,索人性?命!”

“你不知道,这些女鬼啊,个个都有说不完的冤屈。有的是被?亲爹娘卖掉的,有的是被?人伢子拐来的,看的我是又怕又心疼......”

“这...”另一个商贩脸色骤变,“这...这不就是暗指宋府那件事吗?官府不是明?令禁止编排此事吗?哪个戏班子这般大胆?”

“禁令?”先前那商贩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是不知道,最近的戏文?,只要是和那件事沾边,场场座无虚席。再说了,《血罗裙》从头到尾可没提‘宋府’二字,人家讲的是唐末年间,世家大族欺压奴仆之?事,朝廷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抓人吧?”

“可这指桑骂槐...也太?明?显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另一商贩愤愤道,“既能让看客心知肚明?,又让人抓不着把柄。你是不知道,连茶楼说书先生都在讲这个故事,官府管得过?来吗?”

“再说了......”他声音压得更低了,“宋府既然?做得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不让百姓议论?这不是明?摆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可...这与宋府闹鬼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那商贩压低嗓音继续道,“昨儿夜里,宋家小郎君在西园雅集归途,在甜水巷遭了袭。听说,当?时有一个恶鬼,扑上来要索他性?命,幸好小郎君身边的仆从赶来及时,这才保住一命。今早京兆府贴了告示,西园雅集那一带,已被?勒令闭门整顿。”

何年执碗的手?蓦地一颤,碗中清粥荡起涟漪。

就听那商贩忽然?阴测测一笑,“我浑家的表兄在京畿衙门当?差,听闻...”他做了个下流手?势,“那小郎君的命根子,被?生生折断了。太?医诊治后连连摇头,说是...再不能行人事了。”

“啪嚓...”

何年手?中的瓷碗,骤然?坠落,在地面上迸裂开来,碎片四溅。

清脆的碎裂声,在粥铺里格外刺耳。

“报应啊...”另一商贩的叹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

满座皆惊,堂内霎时鸦雀无声,只有瓷片在地上微微震颤的余音。

那商贩慌忙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压低声音埋怨,“瞧你这张嘴!胡言乱语吓着小娘子了不是?”

那人正?欲起身道歉,何年脸色惨白的站起来。

疏影迅速搁下几?枚铜钱,扶着自?家姑娘往外走。

别说娘子吓到了,她?也吓得不轻。

何年双腿无力的走出店门,耳边回荡着昨夜温存之?际,李信业对?她?说的话。

“秋娘,临行前...我做了件荒唐事。你知晓后...定然?会恼我...但我不后悔。”

他当?时抱着她?时炙热的体温,仍灼着她?的手?臂,那触感仿佛烙印般挥之?不去?。

但她?没有想过?,他竟然?对?宋檀...作出这等凶残的事情。

是了,她?只知道这人在自?己面前总是百依百顺,忘记了他原是北境的狼王,手?拿屠刀的悍将,他能有什么好脾气,会纵容宋檀屡番造次?

何年勉强爬上马车,对?乔装成车夫的暗卫说,“我要见承影,你现在就叫他来见我。”

那暗卫将马车停在一处隐蔽处后,吹了声卡哨,承影很快出现。

“夫人,有何吩咐?”

他狐疑的望着少夫人,只见对?方整个人仿若失了主心骨,几?乎有些站不住。

“宋檀怎么样?你们当?真...?”那几?个字没有说出口,承影立刻了然?。

他迅速跪下来道,“禀夫人,将军说,宋翰林总是妄图对?郭家小娘子行不轨之?事,又对?夫人有觊觎之?心。上次朝会上,就是他率先站出来说服庆帝对?北梁出征,宋家那些走狗才跟着上表,让庆帝一时骑虎难下。将军说他这么做,定然?早就想好趁将军不在图谋夫人,与其留着这个祸患,不如让他再也没法,生出这等龌龊心思......”

“所以?...你们就将他骗去?西园雅集?还扮鬼害他…”何年声音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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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颤,“是以?我的名?义骗去?的吗?”

“不...不...不...”承影连连摆手?,“是以?郭小娘子的口信,邀请他去?西园雅集见面的。将军说,他若是尊重郭小娘子,自?然?知道女子名?节贵重,这么晚了私下里见郭小娘子,恐怕于私德有亏。若是他不来便罢了,若是来了,将军就容不下他了......”

“将军还说...”承影嗫嚅着,“他答应你…留宋翰林君一命,此番...只是...只是叫他不能行人道...于性?命无碍...”

何年简直要气笑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们将军...手?下留情?”

她?今晨就不该动情,眼巴巴驱车赶往长亭送别。

此时胸口憋着一口气,不明?白这人为何上一刻还叫她?心生爱意,下一刻,就恨不得捶他一顿?

第109章 第109章 对峙

坤宁宫内, 安神香的青烟,在熏笼中袅袅升起。

宋皇后?无力地倚在缠枝牡丹锦枕上,那张本?就因小产而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尽失。

她纤细的手指攥紧锦被, 单薄的身子因悲痛而不住颤抖。

“陛下...”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喉间溢出, 宋皇后?强忍着的泪水,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臣妾的胞弟...今年才十八岁啊...”

长姐如母, 她自幼看着这个弟弟长大, 听到那等凶残之事, 竟然会?发生在清风明月的胞弟身上, 她如何能不哀绝。

“胞弟天资聪颖, 五岁能诵《论?语》, 十岁通晓《春秋》,十七岁便高中进士。殿前应对如流,举止温润如玉。不靠祖荫便入了翰林院,正在为翰林院大考日夜苦读...如今却...”

宋皇后?下腹传来?阵阵抽痛, 新伤旧痛交织在一起, 却都比不上心头?那刀绞般的痛楚。

“陛下,您要为臣妾的弟弟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