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仪在信中要父亲提前关注山东、浙江、南直隶等地,以便在灾情爆发之初,及时上报朝廷实施干预,防止前世积雪成灾,继而引发饥荒流民的灾祸,在书信末尾,她还?附上了《救荒三策疏》以防万一。

这是前世她根据灾情仔细推敲过?,认为可行的计策,后来她将自己所思的救荒之策告诉李彻,李彻将其写成《救荒三策疏》上呈皇帝。

那一年,皇帝依照他的奏疏内容实施,成功控制灾情,李彻也因此获得朝廷封赏,一举跃迁,自此算是靠近了朝廷的权力中心。

但这一世,她既不想便宜李彻,也不想耽误灾情,将这份救荒之策献给父亲就是最佳选择。

赵清仪晾干笔墨后,让檀月亲自走一趟,回来时顺便去找孟嘉文,问他借些人手,一部分去桐乡护住刘大山的儿子儿媳,另一部分则要配合她演出?大戏。

也是时候收罗氏这条大鱼了。

这几日罗氏正为李素素的嫁妆犯愁,眼看儿子儿媳指望不上,弟弟那里凑的数也只是勉强,她必须趁着年关,想法子再捞上一笔。

午膳期间,李素素见她还?在与罗妈妈谈论嫁妆的时,她不耐烦地撇嘴,“大不了不嫁就是,我就在家里蹲着,做一辈子老姑娘。”

原先她还?有几分恨嫁,但打从她被伯府算计后,李素素已是心灰意冷,相貌俊美的十三郎没?有家世功名,有家世的十三郎又是个?瘸子不能袭爵,还?要倒贴,想想她便抵触。

看她那副意志消沉的死样子,罗氏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能做一辈子老姑娘,那你?哥怎么办?”

罗氏又骂了一句“家门不幸”,这一年来诸事?不顺,女儿婚事?是个?坑,儿子仕途接二?连三受挫,全靠她苦苦支撑。

她真是命苦啊,若她不在,这双儿女可如何是好?

“三万两?,咬咬牙出?了,就当保你?哥哥仕途顺遂,他过?得好了,才?有咱们娘儿俩的好日子,待你?嫁去伯府,公婆才?不敢看轻你?。”

过?去罗氏一直用这套说辞劝服女儿,如今说来,也是在劝服自己,李彻又因那个?贱妾闹出?丑事?,名声一臭再臭,他们全家只能寄希望于伯府,盼着这门姻缘能维系李彻的仕途。

“嫂嫂家世这般厉害,又不见你?高看她一眼。”李素素低头扒着饭碗,无甚胃口。

罗氏气到拍桌,到底没?舍得打她,烦躁地催她滚。

李素素撂下碗筷回屋去了,罗氏越发郁闷。

罗妈妈上前斟茶,劝道,“太太莫急,兴许姑奶奶是心疼您,不愿您为了那三万两?嫁妆发愁。”

罗氏捂着胸口无奈叹气,“别?管她了,你?去打听打听,还?有什么来钱快的路子。”

“要说来钱快,还?得问罗贵。”罗妈妈左右环顾一圈,屏退其余人后,附耳小声说,“他每回入京,都?会在万花楼逗留几日,不若老奴去寻他问问?”

想到弟弟居然还?有工夫逛花楼,罗氏脑仁抽疼,“我看他还?是太闲了,去找他再看看还?有没?有来钱的门路,若是没?有,往后我就当没?这个?弟弟!”

罗妈妈忙不迭应是,出?府不久,就带回了好消息。

因着暴雪,有一支着急出?海的商队困在京中,眼下急需用钱,最近一直在各家钱庄打听,可惜没?人搭理。

天灾人祸当前,各大钱庄即便有私下放贷的,也都?选择保险行事?,不敢贸然应承,但罗妈妈觉得,这或许是她们的机会。

罗氏果然来了兴趣,问了商队的具体情况后,让罗妈妈想法子约人当面?谈谈。

当晚,主仆俩摸黑出?府,在一条深僻的小巷里与对方碰了头,罗贵夹在中间点头哈腰,显然是他在其中牵线。

不等罗氏多说什么,为首的商人便开出?条件,直接问罗氏借三万两?,并?承诺一个?月后连本带利归还?,至于抵押物,则是一批珍贵丝绸,且箱笼全都?上了孟家的封条。

孟家产的丝绸,不管到哪儿都?是抢手货。

罗氏疑心有诈,又仔细问了缘由。

原来这些商人是孟家的常客,他们以量压价,用最低廉的价格购入,再将丝绸悄悄运出?海去,到海外?番国赚个?盆满钵满,岂料这场暴雪来得突然,将他们与一行人全都?困住。

新帝登基虽开放了海市,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商贾都?能出?海,不巧,他们正好就是没?过?官府明路的那批人,若查起来,少不得要吃官司。

在京中停留越久,危险越大,商人一合计,不如尽快脱手,这才?四处找人借钱打算离京避祸。

对方的慌乱不似作伪,罗氏不动声色的点头,以为自己拿捏了对方的把柄,“三万两?太多,顶多这个?数。”

对方咬牙,“两?万就两?万!”

罗氏讨价还?价得逞,觉得占了便宜,又在心中盘算起这笔买卖。

借钱不是不行,即使?一个?月后人跑了,还?有这批丝绸在手,等开春后转手卖了,放出?去的印子钱也能收回来。

罗氏粗粗估算了下,这十几箱的上好丝绸,价值千金,换算一下至少是上万两?白?银,对方怕她不允,还?搬出?两?只箱笼,一打开,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珠宝,奈何实在沉重,我们带不走,便留下抵押,这下够数了吧?”

为首的商人怕罗氏不信,还?把购入丝绸珠宝的契书账册拿出?来。

罗氏哪里是能厘清账目的人,不过?她都?亲自出?面?了,总不好叫人看出?马脚,于是接过?来装模作样翻了翻。

对方却是迫不及待,“这位太太,这些可都?是我真心白?银买来的,绝不掺假。”

罗妈妈瞥了眼契书末尾的印章,随即点头表示,确实是孟家印章不假,又看了眼数目,光是采买便花了不止二?万两?,若她们再以市价转卖,也能从中赚个?利钱,说不准李素素的三万两?嫁妆就凑出?来了。

横竖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罗贵与罗妈妈挨个?拆箱验货,确保东西都?是真的,罗氏才?与为首的商人立下字据,当然,那字据涉及到印子钱,见不得光,以往都?是罗贵去做,这还?是她头一回出?面?。

签字画押后,罗氏心脏还?在狂跳,她收好字据,给了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咱们可说好了,一月为期,逾期不候,届时这些抵押物任我处置。”

“多谢太太。”商人感?恩戴德,还?叫手下亲自帮忙运送箱笼,“不知太太要将这批丝绸珠宝存放何处?咱们兄弟顺路帮您送去。”

罗氏来之前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旋即给了老宅的地址,让罗妈妈亲自盯梢,确保十几只箱笼全都?进了老宅,这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一切已过?二?更,李家静悄悄的,没?人察觉她出?去过?。

罗氏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她回府不到一刻钟,消息就递到揽月阁。

临近年关,赵清仪越发忙了起来,经常熬到子时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