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进?殿后便恭敬垂首,不?敢乱瞟,如实回禀动向,“长公主已经?派人送县主出?宫了。”

这个时辰,前来赴宴的命妇小姐早已陆续离宫,是张婉琰迟迟等不?到赵清仪的人,才央求长公主留心寻找。

长公主也不?傻,估摸着人应该是被自己那满肚子坏水的皇兄哄走了,便派心腹留意,一旦找到赵清仪,就先护送出?宫。

有长公主打?掩护,楚元河的心也稍稍安定几分。

林锋想了想,还是把岐王的事说了一遍,正好楚元河有气没处撒。

虽然对方此举是为他做了嫁衣,可万一呢,万一他来得?不?及时,万一让岐王得?手……

岐王还是该死,不?提赵清仪,对方胆敢在皇宫里如此放肆行事,也该为此付出?代价。

江南一带乃朝廷赋税重地,是国之?命脉,实在不?宜成为哪个藩王的封地,岐王却偏偏占着这块地,享了三十几年的荣华富贵,是时候让他吃些苦头,历练历练。

楚元河当晚便召集内阁,下旨改封,将岐王的封地迁至宁夏贫瘠之?地。

圣旨送到岐王跟前时,他气到火冒三丈,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说他正值壮年,适宜镇守边关,勒令他举家搬迁至宁夏,却连半分兵权都?不?给他。

这算什?么镇守边关?没有兵权,西北真乱起来,要他提着脑袋去冲锋陷阵吗?

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剥夺他原本?富庶优渥的生活,让他去宁夏受苦,往后只能靠着爵位那点俸禄生存,彻底断了他在浙江一带的所有财路。

岐王咬牙启齿,几个侍奉在侧的姬妾惴惴不?安,她们都?是京中一些大人送给岐王的玩.物,本?以?为跟着岐王,将来回到封地可以?继续吃香的喝辣的,结果转眼,岐王改封,要去苦寒之?地了。

那她们这些女人……

对了,女人。

岐王看着身边的莺莺燕燕,顿时想到花神宴上逃掉的宸华县主。

从前他们叔侄可从未撕破脸,如今楚元河为一个和离妇,丝毫不?顾及叔侄情分,好……他好得?很!

圣旨一经?传出?,京城再度掀起风浪,太皇太后得?知此事,并不?在意。

岐王又?不?是她亲生的,况且当初这岐王还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风头一度盖过她的儿子,太皇太后巴不?得?他赶紧滚远些。

眼下太皇太后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嫡亲孙子,不?知花神宴上,可有相中哪位世家女,当即召楚元河到寿康宫请安。

“哀家觉得?盈雪这孩子不?错,出?身高贵,品貌贤良,看着她,就好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这话就差没直接表态,让楚元河立王盈雪为后。

楚元河慵懒倚在一旁,油盐不?进?道?,“皇祖母若是喜欢,朕就让她进?寿康宫当个女使,让她留在您老人家身边侍奉。”

太皇太后一噎,以?楚元河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还别说,真干得?出?这事。

若真如此,王盈雪就成了天大的笑话,连带着王家也会颜面扫地。

她立刻揭过此人,用更柔和的语气问,“那你的意思是,相中了张家嫡女?”

楚元河沉默,只递给太皇太后一个眼神。

太皇太后了然,“一个也没看上,那你究竟想娶谁?”

“皇祖母还是少?操心了。”楚元河不?喜管束说教,若非敬重太皇太后老人家,他可是要发作的。

“时辰不?早了,孙儿还要批阅奏折,就先回去了。”

“慢着。”太皇太后凤目凌厉,“别告诉哀家,你看上了宸华县主。”

被人戳破心事,楚元河也不?恼,吊儿郎当的笑,“皇祖母既然知道?,还问这么多?”

“你”太皇太后气得?坐不?住了,抖着手指他,“你这实在荒唐!荒唐!”

“若是叫文武百官知晓你的龌.龊心思,你这皇帝就做到头了!”

楚元河瞬间收敛笑容,人还立在原地,周身的威压却已倾轧而至。

太皇太后从气愤中回神,下意识倒退一步,“你要是真喜欢,待后位定下了,再将她纳入……”

“皇祖母。”

楚元河语气疏冷,淡淡地打?断她,“朕早看这帮所谓的清流不?顺眼,整日只知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不?能上阵杀敌,又?不?能为百姓谋福,若非看他们是朝中元老,又?与皇室有亲,朕早就拿他们祭天了。”

他语速不?紧不?慢,一如往常的平静,却听得?太皇太后脸色煞白。

与皇室有亲的,除了王家,还能是谁?

而楚元河当初继位,第一件事便决定收服西北三十六部,朝中大臣当他是少?年意气,不?知死活,无一人赞成,可结果呢。

他打?下了西北辽阔的疆域,源源不?断的物产输送至大梁国土,粮食盐价趋于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唯一受到利益侵害的,便是不?能趁机哄抬粮盐的世家大族,断了他们趁乱炒起盐价粮价的敛财之?路。

又?因他威名赫赫,四海臣服,至少?他在位期间,可保大梁数十年的安定。

他不?再是初登基时,任人摆布的毛头小子。

“如今的大梁,是朕在马背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可不?是靠这帮世家用嘴皮子打?下的。”

所以?这帮清流世家有意见?又?能如何?他要娶谁,他说了算。

太皇太后内心震撼,在她眼里,楚元河还是十几岁的模样,是需要靠她和世家扶持的小皇帝。

可转眼间,楚元河又?确实变了,不?到十年的光景,他的成长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可是……”

太皇太后仍不?习惯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她更希望楚元河还是那个敬重她,依赖她的小皇帝,但?她想了半天,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语。

楚元河最?后一丝耐心耗尽,冷声警告,“皇祖母最?是看重礼教,要求世间女子遵从闺训,那皇祖母就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