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从来没有这么期望过嫔妃安然把孩子生下来。

剪秋得了令,去太医院传了话,亲自去了一趟延禧宫。

看到夏冬春的样貌后,绕是剪秋做足了心理准备,也着实吓了一跳:“小主,你这可怎么行?孕期才过了一半不到,你这都快赶上人家要生时候的模样了,这要真到了临盆的时候,怕是连力气都使不上来,即便是平安生产了,这身段也再难恢复到从前,往后的恩宠您是要还是不要了?”

“我、我很胖吗?”夏冬春手里还拿着半个肘子,闻言愣愣地呆在那里。

这时候章弥刚好到了,上前请脉,半晌后才起身回话:“小主胎像稳固,只是进补太多,胎儿比寻常三个月的要稍微大些,这般下去,临到生产之时必定会胎大难产,更甚者,一尸两命。微臣会开一张方子,为小主调理身子,小主平日里也要多锻炼、多走动才好。”

夏冬春听了章弥一席话,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手里的肘子丢开到一边。

剪秋也顺势传皇后的懿旨:“即日起,延禧宫夏氏每日进食减半,一饮一食皆由太医院把关后方可进用,另外,晨起午后各抽一个时辰外出走动,不可懒怠。”

“谨、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夏冬春欲哭无泪。

此后,每天都能在宫里看到夏冬春努力锻炼的身影,拖着笨重的身子在御花园里挪动,动不动就大汗淋漓,一时间成为满宫的笑柄。

对此,同住在延禧宫的富察贵人比夏冬春还要恼火。

“是夏常在胖了又不是我胖了,凭什么外头都在说我也该跟着一起去减肥?”富察贵人气得面色涨红,“就因为我们同住延禧宫?要编排也该先编排淳常在才是,她也早两顿晚两顿的,一天下来,吃得不比夏常在少。何苦说到我身上!”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齐妃在一旁劝她,“夏常在也是,才三个月就胖了近二十斤,难怪皇后娘娘要亲自下懿旨要她控制体重了,这要是放任她继续吃,等到临产的时候不得胖六七十斤?想想都可怕。”

富察贵人想象了一下,不禁被自己脑海里的景象给逗笑:“那可不得胖成球?”说着,又抱怨道,“淳常在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忙什么,一天到晚地往外跑。”

齐妃冷笑一声:“人家是攀高枝去了。”见富察贵人一脸困惑,复又说道,“她这几日时常出入碎玉轩,和莞贵人、容贵人很是要好。眼下宫里除了华妃,得宠的可不就是她们两个,你可警醒着些,这小丫头,主意可大得很。”

富察贵人眉毛一跳,神色微微变了变。

第54章 。吃醋

“小主,富察贵人送了一块羊脂白玉过来。”豆蔻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进来,脸上是还没来得及褪干净的茫然,“前阵子连安大人升官她都没赶着来凑热闹,这会儿好好的,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

安陵容正在刺绣,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成色确实不错,能拿出这么上等的羊脂白玉来送人,怕是另有目的,只是她向来和富察贵人不搭边,好端端的来这么一出,别说豆蔻了,就连安陵容自个儿也想不明白。

别是设了什么圈套给她吧?

安陵容皱着鼻子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按照前世的经历来看,富察贵人的脑子和夏冬春大差不差,只不过出身高贵,家世显赫才显得比夏冬春高上许多,要说害人,她还真没那么心计。

那好好的,送她这么好的玉做什么?难不成是向她示好?

也不应该啊,富察贵人向来眼高于顶,从不屑与人交好,也就和齐妃走得近些大概是因为齐妃是这宫里唯一一个有阿哥傍身的嫔妃吧,富察贵人觉得齐妃比华妃要可靠些。

想了一圈,安陵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先吩咐莳萝收起来:“这些日子收的礼,加上富察贵人的这份,你记着些,以后都是要还礼的。”

“是。”莳萝从豆蔻手里接过锦盒,俯身一礼正要退下,又被安陵容喊住。

“你现挑一份礼物来,我下午去一趟延禧宫。”安陵容还是不放心,“莞姐姐常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还是去探探虚实吧。”

富察贵人住在延禧宫东侧的紫荆殿,比夏冬春的关雎阁要大上一倍,规格仅次于主殿。

听得桑儿来报说安陵容来了,正在擦香粉的富察贵人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又做矜收敛三分,面色无常地走出去。

“容贵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真是稀罕。”富察贵人扬起一贯的语调开口说道,顺势招呼安陵容坐下,“我也没什么好茶招待,也就皇上刚赏的雨前龙井,勉强容贵人喝一口吧。”

安陵容微微皱眉,听着富察贵人言语间藏不住的骄傲,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略略尝了一口,茶倒是好茶,但她近来嘴养叼了,也谈不上多喜欢:“皇上赏赐的自然都是好东西。”她将茶搁到一旁,转而说起今日来意,“今早收到富察贵人重礼,实在过意不去,我特意挑了件礼物回赠。”说着,将手里的木匣子递了过去。

匣子朴素,并不起眼,富察贵人微微扬着下巴接过来:“一块羊脂玉而已,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哪里值当你巴巴回礼……”待看清木匣子里的东西后,富察贵人声音卡顿在喉咙里,她不敢置信地拿出来细看,“这是珍宝斋的发簪?”

就知道富察贵人识货。

安陵容浅笑着点了点头。

珍宝阁和珍宝斋,虽只有一字之差,里头的东西却是天差地别。前者只要有钱,银子砸下去了,要什么都能有,但后者却是不同,除了要有钱,还得有权有势,才能让里头精工的师傅单独为你制作,成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

安陵容能拿到珍宝斋的东西,是因为她为珍宝阁创造了巨大的收益,背后的大当家看中了她的招财实力,才给了她这一份特权,偶尔会让荀掌柜带几件珍宝斋的东西进来。

富察贵人手里的这支发簪,可抵得上千两黄金了。

“你怎么会……”富察贵人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是没有能力去要几样珍宝斋的东西,但这么随意拿出来送人她还是舍不得的,暂且不说花费,只说东西的精巧程度,是个女子都不舍得给旁人,安陵容门第不高,珍宝斋的东西更该私藏起来才是,但安陵容居然这么轻巧就送给了她。

难道说,她在安陵容心里份量不轻吗?

富察贵人回过神来,忽然觉得指尖有些发烫,她几乎要压不住雀跃的嘴角,却还是做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来:“既然你这么诚心送我,我就收下了。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就是,我勉强认你这个妹妹。”

嗯?

安陵容懵了一瞬。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富察贵人又扭捏着问:“珍宝斋的东西,你送过旁人没有?什么莞贵人,惠贵人,夏常在,淳常在之类的。”她眼神乱飘,故作轻松地发问。

“啊,那倒没有,珍宝斋的东西我也没几件。”太华贵太显眼了,平日里也戴不出去,莞姐姐眉姐姐肯定不喜欢,淳儿还不如送糕点来得实在,夏冬春则还没到那个情分。安陵容在心里嘀咕着,富察贵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富察贵人哪里能听得见她的心声,只觉得自己是独一份,正开心着,说话也不那么端着了:“选秀那日我就远远地瞧见过你,穿着那身‘闭月’,你还回头看了我一眼,记不记得?”

安陵容这会儿能够确定富察贵人就是想与她交好才送的礼,只是为什么突然送礼,却还是不得而知,点头微笑,客套地说着场面话:“记得,富察姐姐那日被众多秀女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我印象很是深刻。只是入宫后,一直不得空拜见姐姐。”

“哪里是不得空,分明就是你刻意避开了我。”富察贵人有些气恼,又有些羞愤,“你先是同夏常在交好,现下又和淳常在亲近,我也在延禧宫,怎的偏就落下我?”

嗯??

安陵容再次发懵。

富察贵人的反应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的印象里,富察贵人好像不是这样的性格才对啊?怎么回事?这看着倒是有点像……吃醋?

安陵容被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连在心里摇头否定,但听着富察贵人还在滔滔不绝,越听越像这么回事,于是试探着哄了一句:“那我以后常来找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