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不喜欢华妃娘娘。”安陵容轻轻嘟起嘴,有些闹脾气地说。

皇上微微挑眉,没想过会听到这个答案,坐起来,正色问道:“为何不喜欢她?”

“臣妾为何要喜欢她?”安陵容歪着头反问皇上,“臣妾初入宫时,以为得了她另眼相看,处处讨好,结果臣妾差点小命都没了。还有那日的鹅梨帐中香……”安陵容猛地抿嘴收住话音,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反正臣妾不喜欢她。”

“好吧。”想起那日的情香,皇上也是了然地点点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回京城了,朕想着诸事烦琐,这才想起此事来,既如此,只能让皇后多费心了。”说完,他笑着捏捏安陵容的脸,“朕的容儿甚少有这般赌气的时候,当真是惹人怜爱。”

安陵容脸一红:“皇上又取笑臣妾。”转而说起,“眉姐姐身子也见好了,皇上不如还是让她帮着皇后娘娘料理琐事?先前姐姐也做得很是得心应手了。”

皇上却是犹豫了。

原先他想着压一压华妃,才让沈眉庄学着怎么协理六宫,如今年羹尧平定西北功劳不小,若是再跳过华妃让沈眉庄协理六宫,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皱了皱眉,说道:“惠贵人骤然小产,朕问过章太医,为避免落下病根,还是坐满一个月的好。”

这必定是眉姐姐自己求的。

安陵容心下了然,便只笑道:“皇后娘娘熟悉六宫事务,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莞贵人也是这么说的。”皇上拍了一下安陵容的手坐起来,“又给朕带了什么好吃的?”

“皇上昨日说八宝甜酪太甜了,臣妾今日特意做了两道咸口的点心来。”安陵容起身打开食盒,拿出一碟精致的酥饼,各个小巧玲珑,只比铜钱大上一点,却精致地印着花样子,她捻起一个送到皇上嘴边,“这是臣妾新做的金霜酥,里面是打成肉泥的猪脯肉,还嵌了一口冻好的汤料,一口下去,鲜香酥脆,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连着吃了两个,不住点头:“容儿的手艺果然极好。”说着,又接过安陵容递过来的汤碗,尝了一口爽滑的豆花,“朕每到午后都想着吃这一口,又怕累着你。”

“皇上吃得开心,臣妾就开心,哪里会觉得累呢。”安陵容撑着下巴看向皇上,笑得眉眼弯弯。

一时间,情意浓浓。

而华妃得知自己协理六宫之权恢复无望时,又是狠狠发了一通火,好不容易才被颂芝劝住了:“娘娘不要生气,皇上既然有意恢复娘娘协理六宫之权,就不怕再等些时候,莞贵人能阻挠一次,难道还能阻挠两次?如今年大将军接连打了胜仗,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也是心疼娘娘的。”

“皇上这次不许本宫协理六宫之权又如何?若是皇上这次许了,多半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而非本宫。”华妃这几日连连侍寝,自以为和皇上只有恩爱没有嫌隙,这会儿被劝着两句就高兴了起来,“皇上不许,才见得对本宫好,真真是因为多年的夫妻情深,而非外戚之顾。”

越想越觉得如此,华妃慢慢扬起了笑容。

这件事情就像一颗小石子落进水面,只泛起了阵阵涟漪,过后便恢复了风平浪静,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还不如甄玉隐的死来得引人注目。

得知甄玉隐意外落水,溺毙而亡,夏冬春吓得好几日没睡好觉,动不动就梦见自己被人暗害,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没几天就面容憔悴,精神恍惚起来。

夏冬春想起了安陵容对她的好,但皇后看她看得实在是严得很,别说见人了,就连阿猫阿狗她都见不着,更不要说自己出门了。

“小主,你吃得慢些,不用进得这么急,小心噎着。”霜花忧心忡忡地看着夏冬春的形体,忍不住开口劝道,“惠贵人怀孕两个月的时候,身量都不见长,小主你却胖了一圈,这要是到了足月生产之后,怕是身材收不回来啊。”

“可是我就是觉得饿得慌,忍不住想吃。”夏冬春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说话都含糊不清。

枫叶在一旁说道:“小主如今吃着两人份呢,多进一些怎么了?说不定就是个大胖小子呢。”

霜花紧紧皱着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枫叶是宫里拨来伺候小主的,瞧着平日里她和剪秋的热乎劲,怕是皇后调教过的人。

饱餐一顿后,夏冬春扶着滚圆的肚子歪在榻上,看着窗外四角方方的天,突然忧伤起来:“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解了我的禁足啊,每天这么闷在宫里,人都要闷坏了。”她不可抑制地想起甄玉隐来,背脊又是一阵发凉,打发枫叶出去后,悄悄对霜花说,“我知道容贵人私下常和你说话,你想个法子递消息出去,让容儿来见我一面。”

第49章 。私会

霜花犯了难。

这么冒险的事情,容贵人做了既没有好处,又要顶着巨大的风险,凭的什么呢?霜花想了想,先问夏冬春目的:“小主是想和容贵人说什么事情?不如直接让奴婢去传话吧。”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夏冬春突然文绉绉起来,“自然是让容儿来与我见个面,说些以前的事情,再让她想办法救我出去呀。”

霜花无力地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又实在拗不过夏冬春,入了夜后悄悄地出了桃花坞,往边上的杏花村走去。而她不知道的是,就这么一点动静,也尽数被皇后知晓。

“她去找容贵人了?”皇后停住看佛经的动作,想了想,轻笑一声,“由她去吧。”

桃花坞虽然与杏花村只有一溪之隔,但正经走路却要绕一大圈,霜花战战兢兢地披着夜色走在路上,幸好今晚月光被云层挡住,看不真切,她安然无恙地走到了杏花村的门口,见里面还亮着灯,小心地敲了敲角门,许久不见人开门,又抬手敲了敲。

“这么晚了,是谁?”莳萝赶过来开门,诧异地看着霜花,“你怎么来了?”犹豫了一瞬,还是让她先进来了。

安陵容今日午后多睡了些时候,到了晚间睡不着,正凑了局和豆蔻、沫儿沁儿打叶子牌,不曾想越玩越起劲,莳萝带着霜花进来的时候,她还意犹未尽。

“你家小主不是还在禁足吗?你倒是出入自由。”安陵容挥退众人,净手后坐下,脸上犹带着几分笑意。

霜花双手紧紧攥在身前,跪到安陵容面前说道:“我家小主实在想念容贵人,想请容贵人到落英殿一叙。”她低着头,面上赧然,见安陵容迟迟不说话,她越发地无地自容起来,“鹅梨帐中香一事,当时我家小主也是不知情的,若是知道,定不会让事情发生。”

安陵容收敛了笑容,只是安静地看着霜花。

她不想再和夏冬春扯上关系了,这个麻烦好不容易丢开手,她可不想再沾上一星半点。但她打量着霜花,却是不觉得今日能简单地把事情推掉。

“我家小主自入宫后就没有要好的,只有容贵人待我家小主如亲姐妹一般,这样的情谊,在宫里实在难寻。前些时候,我家小主刚有孕,脾气确实急躁了一些,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容贵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计较。”霜花不亏是夏家精心挑选出来的,三言两语就把夏冬春的过错给揭了过去,“自从搬到皇后娘娘宫里后,小主被关在落英殿里,连门都不让出半步,人都要憋坏了,眼看着禁足一个多月了,皇上也没说要解禁,皇后更是没提起半分,我家小主实在是闷坏了,想着找容贵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安陵容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心里却是止不住冷笑。这是拿她当夏家的下人使唤呢?

一开始夏冬春备受冷落,二话不说就接受了安陵容的好意,等自己上了位,怀上了龙裔,就觉得安陵容没有用了,一心想着踩她上去,如今深陷困局不得自救,又想起安陵容的好来,想让她去和皇上提一提解禁的事情。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

“我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平日里难得挪动,你回去告诉你家小主,过段时间就是中秋了,团圆之夜,皇后娘娘定会向皇上说道此事,届时便可解禁出来了。”安陵容慢悠悠地画着大饼,只字不提自己。

霜花眼眸一暗,起身站定,看了安陵容一眼,垂眸忽说道:“前几日,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姑姑问起我家小主手上的红玛瑙镯子,问这镯子是不是一直都贴身携带着,又说这红玛瑙是偏远之地进贡上来的,可能会损伤孕妇气血,便拿了回去。奴婢那日特意拉住了小主,没说镯子曾摔坏一事,想来,那镯子是有些问题的。”

安陵容面色一顿,险些要被气笑了:“这是在威胁我了?”她冷冷一笑,“镯子摔坏一事,便是到了皇后跟前,我也能说得分明,用不着你在这儿点我。”

霜花脸色一白。

到底还是太年轻,以为这样能要挟得到安陵容,却不曾想,眼前的安陵容可不是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纯善,也不似她所看到的那般稚嫩不知世事,她的灵魂历经了风霜和诡谲才走到现在,如何会被一个小小婢女拿捏?

自入宫后,安陵容少有这般气势外放的时候,她慢慢地喝着茶,却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得霜花喘不过气来。

许久,她才在霜花满是冷汗的惊吓中缓缓开口说道:“若你是想让我去劝一劝你家小主,我也不是不可以冒险一去,只是今日之事了了,我与你家小主之间的情分也算尽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清楚。若是再让我听到半句关于镯子的事情,我便拔了你的舌头,把你丢到不见天日的地方去。”安陵容站起来,微微俯身到霜花面前,含着冷意咬字说道。

霜花吓得噤若寒蝉,止不住牙齿的颤抖,连连点头。

安陵容看了一眼今晚的夜色,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这般想着,唤来莳萝:“拿一套你的衣服来,替我更衣,我随霜花去一趟落英殿,你看紧了门户,别让人知道我出去了。估摸着一个时辰我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