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娆微微挑眉,浅笑一声回道:“想来这宫中略有姿色的都是受皇上雨露恩惠的人,难怪王爷错认。”
慎贝勒脸上露出一抹困惑。
“慎贝勒勿怪,她是甄家三小姐,臣女是安家二小姐,并非宫中小主。”安陵丹可不敢像甄玉娆这般口无遮拦,连忙开口解释道,也不等慎贝勒再说话,着急忙慌地拉着甄玉娆就走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告辞。”
甄玉娆被安陵丹拉着走,忍不住笑,伸手逗了她两下,安陵丹乍然见了陌生男子正慌神呢,被她一逗就红了脸,两人打闹着离开,留下慎贝勒一人在原地。
等到走远,安陵丹才吐出一口气:“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人,真是吓死我了。”
“瞧你这胆小的样子。”甄玉娆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什么好怕,他又不会吃了你。”她存了挑逗的心思,故意说道,“陵丹,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方才的慎贝勒可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别胡说。”安陵丹双手捂了捂脸,用掌心的冰凉给脸降了降温,眼眸一转,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想嫁的人,比我年长些才好,体贴、温柔,如父如兄,知冷知热,慎贝勒太稚嫩了些,我不喜欢。”
甄玉娆噗嗤一声笑开,只嚷着不知羞,气得安陵丹作势要拧她。
一路打闹回永寿宫,安陵丹拉着甄玉娆朝偏殿走去,原本在院子里洒水的斐雯见她们进来,在身后一迭声地喊着“三小姐慢些,当心摔着”,也跟着走了进来,却是撞见温实初正在给甄嬛把平安脉,两人凑得很近,似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长姐。”
“给贵妃娘娘请安。”
甄嬛笑着看向两人,抬手示意安陵丹起身,转头对着甄玉娆嗔骂道:“你看看丹儿,多懂规矩,哪像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型,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甄玉娆撇撇嘴,全然不放心上,回头瞧见斐雯跟着进来还有些奇怪:“你先下去吧。”
甄嬛拉过安陵丹的手笑着说道:“这几天你姐姐身子不爽利,等下在本宫这儿用了午饭再回去。”转而对着温实初说,“惠妃的胎有劳你多费心,眼看着就要七个月了,可不能疏忽马虎半点。”
“是,微臣明白。”温实初拿起药箱,对着甄嬛行过礼后,又对着甄玉娆和安陵丹微微俯身,才转身离开。
安陵丹看着温实初,忽然心弦跳动了一下,他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一股幽幽的草药香混在空气里飘过来,她拿着手帕掩了掩口鼻,可那股药香却顺着缝隙渗透进来,一点点将她包围。
“陵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甄玉娆的声音猛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安陵丹讷讷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大概是,殿里太热了吧。”她垂下眼眸,压抑住胸口剧烈的心跳,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今日惊鸿一瞥既点燃了她沉寂多年的心,也铸造了她一生都无法逃开的牢笼。
元宵佳节,瑾嫔凭借着一曲精妙绝伦的冰嬉雪舞再度获宠,安陵容偶感风寒,那日并未亲临,还是甄嬛和敬妃看完后回来同她转述的,一时赞叹道:“冰嬉难练,难为她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了,还跳得那样好。”
“那冰嬉若无童子功的功底必然不成,而冰上起舞则要求舞者身段轻盈,柔若无骨,这更非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瑾嫔自小养尊处优,虽谈不上丰腴,但也绝不纤弱,如何能有轻盈之态?为了能练好这支舞,她可吃了不少苦头。”甄嬛冷眼轻笑着说道。
敬妃在一旁接话道:“为着一直瘦不下来,瑾嫔想了无数法子,前些日子节食还生生饿晕过去,闹得人尽皆知,可惜节食既损容貌又不能立刻见效,她白费一番心思,只是不知后来是用了什么办法,半个月就瘦了两圈。”
“昔年赵飞燕得宠于汉成帝,身段轻盈能作掌上舞,便是服用了药物息肌丸的功效,把此物塞到肚脐眼里融化到体内,可使肌肤胜雪,身量轻盈,容貌格外光彩照人。”甄嬛慢慢喝了一口茶,“只不过,有一味麝香在里头。”
“麝香一味对女子身体可是有极大损害的,不仅会使女子不孕,就算是有孕也会使腹中胎儿早早地夭折,瑾嫔从太医院拿此药,太医难道不会告知她此事吗?”敬妃惊讶地轻呼了一声。
“便是有人告诉她,她也不得不用。”安陵容忍不住笑了笑,“冰嬉演出近在眼前,她连第一步瘦身都没完成,可不得心急如焚?再不赶紧些,舞曲可就没时间练了。”
“那她可真是自掘坟墓了。”敬妃看向安陵容,笑着说起另一件事情,“初一那日我去碎玉轩瞧惠妃,在门口碰上你家小妹,正和温太医站在一处说话,我上前才打了声招呼,你家小妹竟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匆匆行过礼后就跑了。”
安陵容猛地心头一跳,面上却依旧笑得不动声色:“定是敬妃姐姐拿她打趣了,小姑娘脸皮薄,经不起逗,敬妃姐姐还请嘴下留情才是。”话虽如此说,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
第187章 。私通
用过晚膳,安陵容独留了安陵丹在偏殿说话。
“这几天都不见你人影,都干什么去了?”安陵容慢悠悠地剥着核桃,语气轻缓地问安陵丹。
安陵丹在一旁拿着石钵碾核桃碎,闻听此言,动作微微凝滞了一瞬,低声说道:“没去哪儿,听玉娆说倚梅园的梅花好看,想着画一副寒梅图送给长姐做生辰贺礼,便日日去观摩,碎玉轩离得近些,偶尔会去打扰惠妃娘娘。”
“可曾遇见过什么人?”安陵容垂眸专注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偶尔皇上会来看望惠妃娘娘,再有,就是温太医……”安陵丹的声音微微发涩,她将石钵里的核桃碎倒进小碗里,然后再抓了一把新的核桃放进石钵,继续碾碎,“温太医每隔一天就会到碎玉轩给惠妃娘娘诊脉,我们经常会看见他出入碎玉轩,前几日我们在惠妃娘娘那儿喝茶,我骤然来了葵水,身子不适,他给我扎了两针才好些,便谢了他两句,没曾想被敬妃娘娘撞见了。”
安陵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安陵丹,目光灼灼,犹如要把她看穿一般:“哦?是吗?”
安陵丹身子僵住,心里发虚,忙起身走到安陵容身前跪下,羞愧开口说道:“陵丹知错,不该私谈儿女之情,请长姐责罚。”
“丹儿,如今世道,女子处境艰难,名声最为要紧。”安陵容没有急着让安陵丹起身,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私定终身这种事,若双方都有情意,那自是一段佳话,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那世人也只会叹一句可惜,可若是女子倒追却又被拒,那就是一场笑话了,你对温实初的情意若是被人点破,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安陵丹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问:“长姐怎么知道我被温太医拒绝了?”
“他已有心上人,自然不会接受你。”安陵容伸手把安陵丹拉起来,温声劝道,“丹儿,且不说他是否对你有意,只说你们两个的家世也谈不上门当户对,自古女子低嫁都没有什么好结局,更何况,他心里有人,那人是他求而不能得的白月光、朱砂痣,你若真嫁给了他,日后或许还会独守空房,为此赔上一辈子的幸福,你何苦呢?”
“长姐,我真的比不上那个人吗?”安陵丹绞着手帕,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不在乎家世地位,我也可以放弃名分尊荣,我愿意做他身后的那个人,给他我能给的一切,这样也不行吗?”
安陵容擦拭着她的眼泪,无奈叹息:“丹儿,这一生太漫长,守着一个不回头看你一眼的男人,太苦了。”
“长姐,我愿意的呀……”安陵丹哭着扑进安陵容怀里,“长姐,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么温柔的男子,为什么我没能早一点遇见他呢?说不定他喜欢的人就会是我了……”
安陵容静静地听着安陵丹的哭声,荒芜的心野呼啸着吹过一阵冷风,吹得她心里一阵又一阵地疼。
正月开朝后,皇上提出要设立军机处,前朝吵个没完,因为忙着处理政务,转眼皇上又是两个月未曾入后宫了。
这日早起,安陵容不知怎的总感觉心慌得厉害,召豆蔻来问话:“最近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豆蔻想了一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但还是细细说来,“除了正月里沈夫人进宫照顾惠妃娘娘外,就是祺贵人这段时间总说自己身上不舒服,又嫌弃宝华殿的师父讲经不得力,硬是求了皇后娘娘从外头请了个姑子,今早刚进宫。”
“姑子……”安陵容低声呢喃着,心跳如雷一般,太阳穴突突直跳,紧绷的神经一阵阵刺痛,她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莳萝却在此时进来传话道:“娘娘,皇后娘娘传召六宫,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同大家商议。”她神色凝重,凑到安陵容身边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派了绘春亲自来请娘娘,只怕今日是不去不行了。”
安陵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她今天定有大事发生,她低声吩咐豆蔻:“立刻让人去查,这段时间以来,皇后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景仁宫里里外外都要查仔细。”她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鬼使神差地又多加了一句,“还有,再去查一查祺贵人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豆蔻不疑有他,领命而去。
安陵容深深吸了口气,对莳萝说道:“更衣。”转而又吩咐小印子,“去碎玉轩同沈夫人说一声,今日宫中或有大事发生,无论如何都不能惊动了惠妃姐姐,她临盆在即,可不能受刺激。”
小印子即刻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