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对沈眉庄又看重几分,让人赏了好些东西。
一时天色不早,果郡王起身拜辞,安陵容与沈眉庄也顺势跪安,等出了寿康宫后,沈眉庄才急急地开口拦住果郡王的脚步:“王爷留步,本宫有一事相求。”
“惠嫔娘娘但说无妨。”果郡王对着沈眉庄扣手一礼。
“当年王爷肯冒着大不敬之罪冲进翊坤宫救嬛儿,本宫就知道王爷是个性情中人,可堪相交。”沈眉庄将方才作好的画递交给果郡王,“今日这幅画,还请王爷能够转交给嬛儿,告诉她,胧月一切都好,本宫和容儿也一切安好。若王爷答应,本宫欠王爷一个人情。”
“惠嫔娘娘言重了。”果郡王郑重其事地接过画,“本王的清凉台就在甘露寺不远处,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惠嫔娘娘放心,小王一定把话带到。”
“多谢王爷。”安陵容明白沈眉庄的良苦用心,也附和着道谢一句,看着果郡王离开的背影,她忽的想起一事来,“姐姐,当年甄姐姐在翊坤宫小产,果郡王是怎么知道的?”
“是菊青。”沈眉庄说出了一个让安陵容很是意外的名字,“那日菊青本想去请太后出面救嬛儿,可那会儿太后刚吃了药睡下,没功夫理会她,正巧果郡王进宫,她病急乱投医,就求了他去翊坤宫,谁知果郡王竟也答应了。”
安陵容心里浮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她暗暗在心里忖度。
该不会,果郡王对甄姐姐有意吧?
回宫路上,储秀宫的金公公急匆匆来报:“娘娘快些回宫吧,皇上等您好一会儿了。”
安陵容笑了笑,对沈眉庄说道:“既是皇上在等着姐姐,我就不再登门打扰,先带安康回去了。”
“好。”沈眉庄点点头,与她话别,“改日我再去未央宫。”
坐着轿撵慢悠悠地回到未央宫,安陵容才落轿,安康就跟小皮猴子似的蹿了出去,身后菊青和豆蔻忙慌慌地追了上去。
“公主这脾气也不是是随了谁,这般活泼好动。”翠音扶着安陵容下轿,看着安康已经跑得没影儿了的背影,失笑着摇了摇头,“前几日,公主去太后宫里请安,恭定公主正在偏殿绣嫁衣,她闷头闯进去,险些坏了衣裳,幸好恭定公主不怪罪。”
“恭定已经在准备嫁妆了?”安陵容有些意外,“驸马的人选可是定了吗?”
“还没定,太后选了三个,打算让恭定公主自己选。”翠音一一道来,“一个是庆国公的次子,一个是九门提督的长子,还有一个是科尔沁草原部落的小王爷。”
安陵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叹道:“太后对恭定也是费劲心思了。”
这三个人选,庆国公无权无势但高门显贵,九门提督门第不显但手握大权,科尔沁的小王爷自是权势和门第两者都占,却远在蒙古,三者各有优劣,只看恭定自己怎么选了。
安陵容眼眸轻轻闪了闪,吩咐翠音道:“等恭定选好了驸马,敲定出嫁的日子后,你提醒我一声,到时候,我给她再添一份嫁妆。”
翠音自是应下。
第138章 。后悔
祺贵人封嫔的消息并没有在宫里激起太多的风浪,她顶着瓜尔佳这个姓氏,封嫔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如此一来,储秀宫就有两位主位了,未免有些尴尬。
这日众人来给皇后请安,她顺势提起此事:“这件事情本宫已经和皇上提及过了,皇上的意思是,等明年开春再行迁宫之事。”她看了眼祺嫔,见她乖顺地点头应是,不免心头宽慰,调教了这么久,总算是见到成效了,笑了笑,复又说道,“眼看着就是年下了,今年是个寒冬,南方雪灾的事情也才刚稳住,此时迁宫实在太过勉强,只能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祺嫔唇带甜笑,声音恨不得滴出蜜来:“有皇后娘娘时刻记挂,臣妾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祺嫔娘娘真是善解人意,宽宏大度。”康答应立刻开口捧场,笑得见牙不见眼,“若是换作嫔妾,那是断断不能将就的,娘娘长得美,心也美,一点都不计较这点得失,难怪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喜爱……”
安陵容“告病”期满,今日也随众人一道来请安,和康答应算是第一次见面,她喝了半口茶,看着康答应滔滔不绝的模样,愣了好半晌,而后慢慢地听出了些许不对劲,直到听到一句“委屈娘娘还要在宫里看某些人的眼色”时,微微冷下了脸。
好啊,这是拉着沈眉庄做陪衬,给祺嫔捧臭脚呢,夸就夸吧,非要拉一个人来踩一脚,好像这样才能凸显出祺嫔的尊贵一样,也不想想,沈眉庄入宫比祺嫔早,又曾协理六宫多年,岂是她们能够言语轻慢的。
安陵容凝眸冷色,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搁在桌上,打断了康答应的话,她含笑抬眸看过去,眼底却是一片霜冷之色:“康答应真是好口才,本宫看,也是时候封个常在了。”还不等康答应笑开,又紧跟着说道,“常在这里惹人笑话,也不嫌丢人,这样厚的脸皮也实在是少见了。”
安陵容的嗓音清亮温润,听来犹如一弯潺潺的春水一般沁人心脾,言语间却又不失威仪,即便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讥讽之意,但也没有办法指摘她的不当之处,她款款而笑,好似真的在和康答应说笑一般。
康答应的笑容僵在脸上,瞪着安陵容敢怒不敢言,入宫两个月了,她自然知道未央宫的荣妃娘娘独得圣宠,哪怕如今不怎么侍寝了,皇上还是会时常去她宫里陪着说话,就连养心殿也有自由出入的权力这可是连皇后娘娘都没有的特权!
“娘娘说笑了。”康答应用力把委屈咽到肚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安陵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摸了摸手上的护甲:“本宫可没说笑。”只一句,她便止住了,转而笑着看向皇后,“皇后娘娘今日沏的是新上贡的乌龙茶吧?茶汤鲜亮,茶味不苦不涩,很值得一品。”
“你若喜欢,等下本宫让剪秋包一盒,你带回去慢慢喝。”皇后看也不看康答应,只端庄笑着和安陵容说话。
安陵容点头浅笑,自是应下。
“品茶重在一个‘品’字,荣妃娘娘想来也是颇有心得,只是嫔妾听闻,娘娘平日里最爱花茶。”瑾贵人捻着手帕放在唇边轻笑一声,故意停顿了一瞬,复又继续说道,“常言,茶性最淫,著物即染,茶叶混着花瓣,茶香反而会被花香喧宾夺主,白白可惜了。”
安陵容慢慢地勾起嘴角,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顺常在顶着瑾贵人开口反驳道:“《神农本草经》曰,茶,饮之可益思、少卧、轻身、明目,《本草纲目》曰,茶苦而寒,阴中之阴,沉也,降也,最能下火。是以,嫔妾以为,品茶的目的在于能否清心,而不在于计较茶叶好坏。瑾贵人怕是思虑过度导致心火过旺,不如多喝喝茶,败败火?”
瑾贵人一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本是想说安陵容喝茶都要掺花,秉性不忠不贞,随便和谁都能沾染三分,这话若是直白地说便是空口污蔑,但她借着花茶来暗喻,安陵容即便听出来也只能哑口无言。可谁知,安陵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全当没听见,顺常在又借喝茶的功效来嘲讽她欲望太重,专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时间,瑾贵人脸色青红交加,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已经没人关注她了,皇后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如此愚蠢莽撞,便是到了她身边也不得用,便任由众人笑着把此事揭了过去,敬妃最先说道:“到底是顺常在饱读诗书,知道这么些,臣妾只知道茶好喝或者不好喝,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茶,可以清心也,此句循环往复,皆可成言,可见茶性包罗万象,并非只有淫之一字可解。”端妃吹了一口茶烟,温声开口,又看了众人一眼,“各位不妨试试。”
众人来了兴致,纷纷尝试。
皇后掐着手指轻声轻念,忽而笑道:“还是端妃博学广闻,可以清心也、以清心也可、清心也可以、心也可以清、也可以清心,一句可通五句,偏意思都一样,果真有趣。”
“还真是,这话可真好玩。”贞嫔笑着捧场道,“没想到还能这样玩呢。”
众人齐齐笑开。
末了,皇后又说起来年二月出宫祈福的事情:“本宫的意思,是嫔位以上的都去,大家怎么看?”
“皇后娘娘思虑周全,臣妾自然没有异议。”齐妃还是一贯的对皇后言听计从。
“臣妾身子受不得舟车劳顿,便向皇后告个假吧。”这是端妃。
安陵容也笑着开口道:“臣妾的安康太闹腾,加上敬妃和眉姐姐要出宫,六阿哥和胧月也要一并照看,臣妾也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