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闻人珏神情温柔,带着一种隐隐的异色,引她继续探索:“是啊,那恶僧尸骨无存,夫人,你可知晓这是拜谁所赐么?”

她晕晕乎乎的,顺着他的话,问:“谁。”

“自然是夫人那位好夫郎,珏的好堂兄”闻人珏胸膛间发出几声闷笑,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她毛茸茸的鬓发,眼神犹如看着一只笨拙愚蠢的幼兽,含有怜悯又嘲弄,“闻、人、策啊。”

“怎会如此,”季书瑜下意识地辩驳,“叔郎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见她下意识地拥护那人,闻人珏眉眼忽沉,唇边噙着哂笑,懒声道:“没人会比珏更了解你那枕边人,庸者,走一步,算一步,只顾眼前;达者,走一步,想百步,谋全局。闻人策惯常是滴水不漏的性子,自小博闻强识,又熟读各地风物志,夫人……难道你当真不觉得奇怪,他竟全然不察你身上的古怪?且身为郡守,他当真会愚蠢到不留后路,因逞一时之气便一刀结果了那浑身是谜的恶僧么?可明明,那才是他最重要,也最该留下的活口。”

见她凝目思索,他又转了话语,“自然,倒也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堂兄他早便被人掉包了。只是那恶僧耍了些许把戏,上演了一场偷龙转凤的戏码,故而叫你从此对枕边之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季书瑜喃喃,心中觉得异常荒诞。

却是忘了,最初她于马车中转醒时也曾怀有过这种猜测。

“身为高官,不顾大局擅自杀死活口,乃是其一;往常并不爱奢靡,如今却于屋院中添置各式珍稀华物,乃是其二;衙中并无甚么要事,他近日却忙碌非常,甚至时常不回院中居住,乃是其三……他变化如此之大,难道夫人不觉得可疑么?如此有理有据,夫人又是作何评价?”

季书瑜心如擂鼓,一时如坠冰窖,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闻人珏亦是颇有耐心,并不着急逼着她开口,动作温柔地从她那握的发白的手中接过了伞,为二人撑着。

“那我,应该怎么办?”

半晌后,季书瑜方才开口,语气中带有些许茫然。她于阴影之中扬起那张娇若芙蕖的面容,眼角洇红,一双杏眸泛着朦胧氤氲雾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望进他眼眸最深处,瞧瞧其中的真心。

“……你真愿意帮我?”

闻人珏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落于她瓷白的面容上,轻轻拭去一滴泪,语气怜惜。“珏自然愿帮夫人脱离困境……我已派人继续去搜寻其他解毒之法,不出几日应有回信,夫人可以完全信任珏。”

“真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愿意帮我?”樱唇嗫嚅,她小声道,“你所图为何?”

他目光从她娇嫩的唇上划过,神情温柔到有些诡谲。

“珏自是什么也不图。”是假话。

“只因为,夫人曾同珏风雨与共,同生共死,这般深重的情意,足使珏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计回报地助夫人脱离困难与险境。”这句又是假话。

指节于扇骨上轻轻敲击,男人形容俊美,一双浅瞳于跃动的烛光中透露出淡淡的金色,眼中波光明灭,似知心良人满含温情,亦好似野兽-欲择人而噬。

他此生,所渴望追求的东西太多太多,那些浓厚肮脏的欲望便似腐败发臭后的黏腻蜂胶流淌过肌肤,一日日,一年年,将他的心亦凝成了一块奇形怪状的琥珀。即便外表再是光风霁月,再是能蛊惑他人,但只要有心人靠近,便能得见底下摞着的骇人骸骨。

可他无人相陪,孤独的快要发狂了。

他这般爱她助她,又怎么可能不计报酬?

他要她相陪。

这人就该是他的。

自鹿鸣山上下来,他就开始对她虎视眈眈,心中恶念亦止不住的翻涌。

为了能早些得到她,他亦只好提前想些法子,请她的枕边人,他的好堂兄,早早地去死了。

第55章 耳鬓厮磨 “瑜儿……在做什么?”……

才下画舫, 有人策马而来,言是衙中有要事需人处理,闻人策便率先离了众人, 赶马往衙门去了。

告别几人,待回到府中, 季书瑜仍是心乱如麻, 倍感疲惫。

相较于闻人珏显而易见的勃勃野心, 枕边之人的重重谜影,更是叫她感到迷惑不安。

她试图于回忆中细扒他的言行, 只是此人寡言少语,二人闲谈时, 多是他在听她说话, 并不轻易主动聊起自己。

她思绪飘散, 任人领着自己回了西院,望着那一院芬芳之景,心中却不见往日的平静。

待脚步即将再度踏入那华笼之中时,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 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方才顿住了脚下动作。

心中愈想愈是不安,她闭目思索了许久, 直待侍女疑惑出声, 方才终于有所动作。

她神情冷静, 转了脚下的方向, 重新返回来长廊之上。

侍女紧跟她身后, 见状不解道:“夫人,您要去哪……”

“屋里那些书卷我已翻腻了,劳你们领我去夫郎的书斋瞧瞧罢。”季书瑜长睫轻抬, 面上神情从容。

闻言,侍女们纷纷噤若寒蝉,无一人作答。

“待夫郎回来,我自然会同他说的,”见她们不发一言,季书瑜薄唇微抿,若有所思,“唔,若你们也不识路,便留于此处等候罢,我自己去寻也是一样的。”

说罢,她率先脱离了僵局,转身沿着长廊继续行进。

“夫人……”

见她执意若此,侍女们相对而视,犹豫片刻后方才上前,一个个皆如鹌鹑般夹起脑袋,以眼观鼻,不发一言地跟着她走。

季书瑜垂下眼眸,只觉胸腔内的一颗心跳得格外厉害,细细盘算着之后要行的事,手心冒出丝丝冷汗。

……她得去闻人策书斋中看看,那是他除了居室以外,于府中待得最久的地方。

不管此行是否有收获,其中又含有多少风险,但至少,这样做能叫她眼下紧绷的神经稍感松快,不至于像一张即将崩坏的弓,随时会折断。

她也不晓得如今到底该如何脱困,只是,她更不愿什么都不做,当真如一株菟丝花般依附于人,只盼着闻人珏日后传来的消息消极度日。

她亟需去做些事,刺激一下那日渐昏沉麻木的头脑。

否则,总有一日她会同朽木一般,从里到外彻底腐烂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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