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子喑哑,用尽气力才压住胸腔震感,话出口,心脏却血流成河,整个人也仿抽干力气那般,彻底对这肮脏无比的上流世界割裂自我:“我不是烂苹果,我是让苹果烂掉的虫子,你当初没一脚踩死我,我势必会一一讨回来。你等着看好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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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内容一发出去,迅速发酵于网络。
赵茂才一番话点醒梦中人,也彻底敲碎他对简征的最后一丝眷恋。
他可以接受简征喜怒无常,没有真心,也可以接受他是包包另一个父亲,可真相如此残忍,徐沾一想到卢汶和老头所作所为,这一家子的龌龊事迹,胃里就始终作呕。
怪不得卢汶舍得和别人分享丈夫,因为背后利益链如此庞大,除了他,想必上流圈子这种事比比皆是。
有钱人玩弄的对象从股票,到证券,宠物,真的把所有乐趣尝试一遍,到最后就成了玩弄穷人。
徐沾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如此。
他想,简征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卢汶和老头背后在做什么生意,如果他真的知道,还要和他上床那么多次,那些隐秘的录像最后传到谁手里都会是餐桌饭谈,只会让人津津乐道而已。
保镖将徐沾送进壹号公馆,连连叹气,为徐沾不值。
事到如今,他这样在媒体前曝光上流社会的隐秘玩法,不仅仅动了他们的利益,甚至会为他自身带来伤害。
但他们也很同情徐沾。
大家都是泥潭里头爬出来的,倘若不是自尊被碾压到极点,被逼到无路可走的份儿,他绝不会如此粉碎自己,连拉着这些有钱人下水。
孙姨听见外头动静,始终不敢出去,见徐沾回来,这才忙上前:“他们没为难您吧?用不用给先生打个电话?”
“不用。”徐沾苦笑,“相信简征一定看到了直播,麻烦你了孙姨,我要收拾东西带包包离开。”
“离开?不是,您才回来,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孙姨担心徐沾,不想让他走。
徐沾低头沉默,上楼捡了些包包的东西,抱着儿子要走。
家里座机响,孙姨跑过去听了两句,叫徐沾:“徐先生,是,是先生找您的电话。”
“我不接。”徐沾讨厌的眉毛都耷拉下来,“让他滚,我要带我儿子回家。”
“这,您还是接了吧,别叫我们难做。”
孙姨真不想让二人吵架,眼下知道徐沾比卢汶还受宠,赶紧把人扶过去,电话塞他手里。
徐沾放下话筒,打开免提,态度十分冷淡:“你最好有正事,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讲,听见你的声音就恶心。”
“你他妈真是好样的,什么都没问我,上来在媒体前把我贬的一文不值,这样做开心吗?能让你心满意足吗?啊?”简征强压怒意,不想伤害到小兔,没想到他还是误会了。
“我满意啊,开心啊。”没有身份加持,徐沾终于对简征认清品格,“你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我没想到你们一家这么坏,联合起来搞这种灰色产业,可笑我真心把你当包包爸爸,还幻想过和你一起过日子”
他觉得自己可笑,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简征,原来我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只是一个廉价的畸形赚钱工具。我这种人还真是天真,你每次给我一点点好,我就恨不能抱着它擦掉你所有的坏,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每退后一步,都换不来你的真心悔改,反而让你觉得我有利可图,恨不得把我压榨干净才好。”
“徐沾,我只有两分钟通话时间,马上还有另一个国际会。”简征压低声音,穿过昏暗明灭的走廊,皮鞋击打着大理石地面,同声嗓那般低脆,“前因后果略去不谈,那些录像带没有出售给任何人,你也是唯一一个被允许怀孕的人,明不明白?”
“你别骗我了,双胞胎,那些小女孩,不是你亲口说的?”
“那些鬼话连篇你也信?”简征嗤笑,“那都是逗你玩的懂不懂?说难听点,因为我想看你什么反应,所以才编造什么双胞胎乱七八糟的鬼话,我不至于饥不择食,什么货色都干。”
徐沾脸色发白,“这才是你,彻头彻尾的资本家,因为你从来都没看得起我们这种底层人。”
“你他妈的告诉我什么是底层人。”简征烦躁,修长指尖扯开领口,耐心快耗完,“自始至终我都没看不起你,偶尔对你轻蔑,也只是因为你轻视自我的行为让我感到不舒服而已。这社会从没有什么高低之分,不肯改变规则的是你们,划清界限辱骂财阀的也是你们,归根结底,但凡这些个只会发表言论的废材自我创造价值,尝试着去改变自己的人生,就不会一辈子活得像圈养的牛羊任人宰割。”
免提开着,他这番话不仅仅是说徐沾,也指了在场的所有人。
“既不愿迎合规则,又想弯道超车,处处占权力的便宜,是不是这种活法让你觉得不公平?是,这世上当然有不公,也有黑暗和非正义,你们怨恨有钱人道德败坏,却不得不享受他们开扩的新事业带来的便利,到最后耗资成本高了,这些便利提高价格,又会被普罗大众吐槽‘黑心资本方’‘不为百姓考虑’”长吸一口气,简征不想再说下去,“我说句最难听的话,徐沾,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进彩票店,做一夜暴富的美梦?你有幸进入上流社会,该做的是识时务,利用资源之便去实现你的人生价值,不是满腹怨言,用子虚乌有的事指责我是个龌龊的王八蛋。”
这番话说的太现实,一阵见血,清醒到令人头晕目眩。
就连做了一辈子保姆的孙姨也沉默,静静思索、领悟。
简征说的很犀利,但不可否认,这就是现在的社会真相。它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是一只隐匿爪牙蛰伏于乱世的猛犸象,并非全然无害,而是真正咬你一口,才能让人察觉它的攻击性有多么猛烈。
“你说的一切我都承认。”徐沾声音平淡,像是想明白,“但你说你不知道他们背地里干什么,拿我当傻子?”
他上午那番言论让泊易股票大跌,满朝元老利益受损,一个两个拍桌愤起扬言要搞死徐沾,简征力排众议保他,最后还是亲口答应自掏腰包两倍补给他们,这群老东西才勉强收起“正义”讨伐嘴脸。
徐沾捅这么大一个篓子,摆明和简征割袍断义。
这情分,他说什么都不认。
简征早料到小兔要变成小狗反咬一口,亲口听他满脸痛恨地讲出那番话,他还是难免心脏抽搐,生理不适。
如今小兔情绪平稳,简征私以为他想通,松一口气。
下一秒,却听徐沾字句分明道:“我没办法接受一个拿我当生意目标的人共同抚养儿子。要么你出钱,要么你抚养包包,二选一,这次主导权在我手里,我让你挑。”
谈判结果自然没有,简征鱼和熊掌都要,挂了徐沾电话,让他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晚上非弄死他不可。
免提令人尴尬,孙姨听出最后一句带着“颜料”,难免满脸羞赧。
“您就别走了。”孙姨小声劝,“我在这家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先生对谁上心,连卢咳,前太太都没这待遇。”
徐沾抿唇,问:“孙姨,之前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你说先生只有对放心的人才会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确实是这样。”孙姨没明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