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严却从他的眼神里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陪你睡好不好?”他回握住他的手,拢在掌心轻轻磨蹭,“等我换件衣服。”
“嗯。”
等傅谨严回来,他还强撑着没有睡,看到他时眼睛里立刻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光芒。
他在上床前先按住了他的肩头,让他不要又凑上来抱自己,钻进被窝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侧躺着,把热烘烘的身体抱了个满怀。
傅辛夷紧紧抓着他的手,侧着头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几乎是在呼吸间便睡着了。
怀里的人就像一只火炉,身体不自然地发着热,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他不由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让他能更紧密地贴着自己的身体。
高热的呼吸几乎将他的皮肤也烧着了,少年颤抖的睫毛随着他略有些浑浊的吐息一下下蹭着他的颈侧,胳膊被枕得有些发麻,他却感觉心脏仿佛从未如此安定过,之前的不真实感都在这个怀抱中如泡沫般消散。
怀里的人还活着,掉了眼泪,冲他撒娇,还抱着他的胳膊像只还没断奶的小狗一样咬他的脖颈。
手臂和胸膛之间是如此满,傅谨严亲了亲他的额头,闭上眼,嗅着萦绕在房内的淡淡檀香,始终紧绷在脑中的那根弦慢慢放松下来,也睡了过去。
他醒过来时,傅辛夷还在睡,已经退了烧,合上眼的模样乖巧极了。他这段时间隔三岔五便会烧一阵,虽然喝了药后就会很快退,但这样反复总让人担心。
傅谨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手轻脚地放开怀里温暖的身体,让人过来服侍洁面更衣。
临出门前他对伺候小皇帝的人道:“他若醒了,便和他说我中午会回来陪他吃饭。”
早上的议事很顺利,他心中牵挂着傅辛夷,把各种事布置下去后,也顾不上大雪,匆匆往寝宫赶。
回去以后,傅辛夷还真醒着,正靠坐在床头,让莫公公给他擦脸。
他看起来刚起,略微阖着眼,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却乖乖抬起头,任由温热的布巾在脸上擦来擦去,根本不乱动。
傅谨严的眼神瞬间便柔软下来,倚着门框看他洗好脸后又刷牙,等弄完之后才走上前去,坐到他床边,捏了捏他柔软的面颊。
“皇、皇叔。”傅辛夷眨眨眼睛,脸微微红了。
“嗯。”他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睡得好吗?”
“好的。”傅辛夷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垂下眼睫,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傅谨严便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然后才让人来布菜。
直接在床边支起一张小桌,再把碗筷都放上来。
今日御膳房准备的是生滚猪肝枸杞粥,配八道爽口小菜和雪菜包子,热腾腾地端上来,便是一阵扑鼻香气。
熬粥的粳米提早便要浸泡一个时辰,这样熬出来的粥才会足够软糯,用的水则是最为甘甜的泉水,也不能用大铁锅,而是砂锅才好。烹饪时把泡好的米放进砂锅中熬煮,待水开后便需要一刻不停地翻搅,避免糊底,等粥渐稠,便可将事先准备好的猪肝放入。
这粥要用最新鲜的猪肝切成薄片,在凉水里浸上两刻,把血水全都泡出来,然后与姜片、料酒、盐、油和生粉一同腌制,等入了味才好倒入锅中。
猪肝一入锅,便要把热粥一翻,盖到猪肝上,再撒一些姜丝、一撮盐和胡椒粉,用筷子把猪肝搅散,接着放入枸杞,盖上锅盖,整只砂锅一并拿起,用余温一点点地把猪肝闷熟,这样猪肝才会足够鲜嫩,也没有血腥味。
此时一整只砂锅送到桌上,一掀盖子米香味扑面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嘴中不由自主便分泌出涎水来。
傅谨严从砂锅里舀出一碗来,略略吹凉了再喂到他嘴边。
第一口是最上面的米油,熬得很稠,温度是恰好可以入口的程度,傅辛夷慢慢喝掉,几乎能感觉到热汤从喉咙里一点点滑入胃袋,让身体都变暖了。
第二勺便带了猪肝,因为腌制时放了盐,便颇有滋味,咬在唇齿之间,弹牙多汁,鲜得让人能连舌头一并吞掉。粘连的米粒则丝毫不需要咀嚼,刚入口时还是粒粒分明的口感,可再一抿,便会化了,恰到好处地衬托出猪肝的口感。
“猪肝和枸杞都是补血的。”傅谨严看他吃得认真,眼里也带上了些许笑意,“对你好。”
“嗯。”傅辛夷嘴里还含着东西,不方便说话,就点了点头,眼睛湿漉漉的。
此时他的脸颊略微鼓起,还没有把那勺粥吞下,或许是粥太热了,他的颊面都微微泛起了粉,鼻尖发红,额上还细密地渗出了汗珠,看起来红扑扑的。
一勺接一勺地喂下,最后他竟然喝完了一碗粥,还吃下了一只雪菜包子。
傅谨严很满意,用手帕给他擦嘴,“喜欢这个粥?”
“唔喜欢皇叔陪我吃饭。”
傅谨严手顿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以后都一起吃,好不好?”
傅辛夷脸更红了,从被子下抽出手,他便伸过去握住。
往日总凉冰冰的手指此时也变得温热起来,傅谨严用拇指在他的掌心画着圈摩挲,感受着手中细腻的皮肤,他的脸便红得更厉害,最后从鼻腔里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一个“嗯”字,然后整个人都滑入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挣开他的手掌,轻轻一推他的后腰。
“皇叔快吃吧,起那么早,肯定饿了。”
他便笑了,就着小菜喝掉了两碗粥,还吃下了六只大肉包子,然后便也换上寝衣,钻到被子里拥住他。
傅辛夷今日精神还不错,枕靠着他的肩头,在被子下勾住他的尾指,一下下在指间拨弄,“一会是不是还要喝药、换药啊?”
“嗯,不过等一会。”傅谨严摸了摸他软乎乎的肚子,“你刚吃饱,药太苦了,我怕你吐出来。”
“哦。”
“怎么?害怕了?”
他眨眨眼睛,然后又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用力呼吸了一下他的味道,过了会才小声道:“有点怕。不过皇叔在,就没那么怕了。”
傅谨严心都快要化了,抚摸着他的胳膊,轻声问:“很疼吗?”
“不疼。”怀里的小脑袋摇了摇。
他便在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小骗子。”
“没有、没有,”傅辛夷摇头晃脑,“我不骗皇叔的”
傅谨严忽然便收紧了手臂,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