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挺拔,眉目舒朗,一张完美中和了江南婉约和北方硬朗的脸,温柔又不失英气。
这才是陈释钰。
两个人站在镜子前相顾无言,陈燕廷双手环上他的腰额头抵着他后肩,沉默半晌后他才开口,声音低微又沉闷。
“陈释钰,这一次我真不骗你,你要真不想和我在一起,那你就走吧。”
“现在除了我,再也没有人可以摆布你、牵制你,如果你想要自由,我完全可以给你。”
他是认真的,可当他说完,他就后悔了。原本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陈释钰永远离不开他。然而临到最后一步,他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陈释钰。对陈释钰,他总是很擅长前功尽弃,不管前期有多费尽心思,有多严密周全,总会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搞砸一切。
他很想说,不要走,留下来。
可他根本说不出口,这半年以来,陈释钰已经给他够多的了,足以支撑他过完后半生。
陈释钰没有即刻回应他,只是轻微地左右摆头,仔细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以前一模一样,但又很不一样。有些东西变了是改不回去的,已经发生了的是无法抹除的。陈燕廷做了这么多是白做的吗?他也不允许陈燕廷白费力气。
“你骗人,你根本就不想我走。”他转过身去环过陈燕廷的腰轻轻靠进他怀里。
“不走了,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他早就无处可去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年关将至,按照往年惯例,这个时候陈燕廷会格外的忙。今年例外。
自八月陷入舆论风波起,整个下半年陈燕廷就没怎么在公司待过。虽说十月份已经回公司了,但并不频繁,从十二月份起更是寥寥无几。因为陈释钰身体状况不好,身边离不开人,尽管家里又多请了不少人,陈燕廷依然不敢把陈释钰全权交给他们。
被陈燕廷扣押的半年里,陈释钰的情绪大起又大落,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且极度混乱的状态,虽说是痛苦折磨,但某种程度上这已经转化为他精神上的支撑。突然间平息下来,他得到的不是解脱安宁,反而是轰然坍塌一泻千里,精神状况肉眼可见地下滑。
他越来越嗜睡,一天里睡多醒少,一件简单的事总是干不完,中途必犯困。同时也越来越迟钝。切水果切到手,果肉沾满了鲜血他还能若无其事的吃掉;开水烫伤了手也毫无反应,等被发现时手背已经起了一大片水泡;被尖锐物体被撞伤了不知痛,一段时间下来他身上没少旧伤添新伤,淤青就没消下去过。
他变得乖巧,也变得脆弱,更是变得危险。
陈燕廷被他吓怕了,不敢再让人离开自己视线半步。家里一切具备危险性的物品统统换掉、收掉,不能换不能收的都有人额外严加看管。
医生建议陈燕廷带人出去走,看一看风景,见一见朋友。门也出了,朋友也见了,陈释钰依然兴致缺缺,每次出门都是醒着去,睡着回。
许烬阳不敢戳陈燕廷心窝口,开玩笑的问陈释钰这是在冬眠吗?怎么这么能睡。陈燕廷心想,如果真是冬眠就好了,冬天过后春天就来了。陈释钰春天会好吗?他不确定。
今年春节比去年来得早,俩人除夕没上西林苑,一起在家过了个简单的年。年前二十八又下了雪,气温太低雪化不掉,到年里,外面依旧白雪皑皑,路况堪忧不好出门。陈燕廷只好带着陈释钰在窗前边晒太阳,没一会儿陈释钰毫不意外地又卧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陈燕廷没敢乱动,两个月了,时间越往后走,陈释钰的体重越轻,似乎连呼吸也变轻了。他现在很害怕陈释钰睡觉,但又不敢打扰他睡觉。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有种陈释钰要消散的恐惧,真就像一张风筝,需要他在线的这一端紧紧拽住他,还需要有什么分量很重的东西沉住他,不然他真就被风刮跑了。
“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把孩子接回家了。”
陈释钰眼皮子沉重,已经遁入睡眠,无心去听他说的什么。
陈燕廷以自己的名义召集了一场家宴,为了争取让大家过个好年,时间定在年初四,特意叮嘱老爷子把关晓荷也叫过来。
出门前,陈燕廷给陈释钰穿得十分厚实,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密不透风,像只笨拙的北极熊。陈释钰也不说难受还是舒服,就乖乖让他摆布,他现在懒得动脑子,连说句话都嫌费劲。
陈舒云刚到西林苑恰巧和他们碰上。太久没见陈释钰,陈舒云想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话刚到嘴边她却说不来了。她看见陈燕廷捂着陈释钰的脸在说些什么,很关切的样子。陈释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陈燕廷就牵着他的手揣进自己衣服口袋,像牵一个小朋友似的把他栓在身边。
她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陈燕廷和陈释钰已经走到她跟前了,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姑姑。”
陈燕廷毫不避讳,就这样牵着陈释钰站在她面前向她问好。
陈舒云茫然地看着他们,像是在回忆、思索、确认,最后她的眼睛骤然睁大,震惊地看着他们。
难道说怎么会?!
她知道两个月前陈燕廷用那个孩子换了陈释钰的所属权。她能想到的也只是陈释钰可以任凭陈燕廷处置,甚至极端点儿的,连陈释钰的生死她都想到了。她本来想今天去跟陈燕廷求个情来着,就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性。
“你们”
“先进去再说吧。”陈燕廷打断她,怕她的一惊一乍惊吓到陈释钰,带着陈释钰先行一步。
脑内的惊涛骇浪瞬间淹没了陈舒云,她定在原地浑身僵硬,脚底好像生了根,挪不动一步。直到陈峥林到了,询问她怎么不进去,她才猛然回神,随后她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见她一副掉了魂儿的模样,陈峥林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二姐?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啊?没没有。”
春节假期,万家灯火还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之中,西林苑却陷入了死寂。陈燕廷明目张胆地牵着陈释钰站在众人面前,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震惊、不解、荒谬,以及崩溃,淋漓尽致地充斥在每个人的脸上。
除了陈舒云。刚才大门口的提前预警让她比所有人稍微体面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捏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书房的气压持续降低,凝重得人喘不过气来。
最终还是陈敬山磕磕巴巴地开口问:“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要我明说吗?”陈燕廷很嚣张地举着和陈释钰十指相扣的手特意展示给他看。
关晓荷不可置信,脑袋犹如被大锤抡过,把她的颅骨和眼球锤烂,疼得她阵阵发晕,她大声尖叫:“你这个畜生!!!你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上他的!”
陈燕廷悠然自得地说道:“不知道,早忘了。但凡你们以前多在家待一天,或许有可能就能帮我记得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关晓荷大脑飞速旋转,企图在过往记忆里翻找出一些相关的线索,可她就是想不起来一丝一毫的异动。她到陈家后陈释钰开始上学了,她也开始忙着社交起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她上哪儿去发现去。
她越想越崩溃,转而冲陈释钰发了疯般的叫喊:“是不是他逼你了?!是不是他强奸你了?!啊?!陈释钰!你说啊!!!”
然而陈释钰却跟没听见似的,对她的质问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