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1)

陈燕廷很是受用,应酬半道或者开会途中如果收到陈释钰信息,都会先暂停回应陈释钰。

有人管他,有人念他、想他,有人等他回家吃饭的这种感觉,很好,特别好。

可排得再好的戏也终将有落幕的一天。

十二月的第一天,北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陈燕廷承诺的三月之期已到,陈老爷子带着陈敬山和关晓荷上门了。

他们来得很急,所以到得很早。陈释钰不知情,他们到的时候,他和陈燕廷还在床上。他不敢让他们发现他和陈燕廷的奸情,一直在房间里待着没出去,安静地听他们的动静。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陈燕廷跟他们定了三月之期,也就是说,孩子今天即将要被他爸妈带走。他心里没来由涌上一股抗拒,他知道这不对,但他没办法抑制。他和这个孩子朝夕相处了三个月,他早已经习惯了有他的日子。

外面关晓荷的哭声竟然激不起他的怜悯和同情,反而让他觉得异常刺耳,他想冲出去对他们说,别把孩子带走。但当他看到镜子里自己这副不伦不类不男不女的模样时,他顿时呆愣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动了。

他是男人,没有子宫,他生不了孩子,他根本做不成这个孩子的母亲。假的就是假的。

屋里的陈释钰忐忑的听着,外面的陈燕廷则是冷眼地的看着眼前这一场来自于陈敬山和关晓荷的悲情戏码。

关晓荷一见到孩子就哭天抢地,立马想伸手去接,但保姆却很敏捷地避开了她,她呆愣了一下,瞬间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孩子被关晓荷惊动,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陈燕廷给保姆使了个眼色,让保姆把孩子抱走。

关晓荷想追上去,被另一个保姆拦下,她顿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陈敬山不敢和陈燕廷呛,只能在一旁干着急,频频给陈老爷子使眼色。

但老爷子始终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拄着拐杖一言不发。他来给陈敬山和关晓荷做坐镇已经是极限了,他不能再多说什么,以免得寸进尺激怒陈燕廷和他起冲突。

陈燕廷适时开口:“行了,说正事儿。”

陈敬山看陈燕廷的脸色连忙扯了扯关晓荷,让她消停点儿,但关晓荷根本不听。

陈燕廷烦了:“再哭,就滚出去,孩子也别想带走。”

果然,关晓荷立马安静了下来,只剩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婴儿啼哭声。

陈燕廷懒得磨叽,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孩子带走可以,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关晓荷打断。

“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关晓荷急忙说道。

陈燕廷盯着她两三秒,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那好,你们拿陈释钰来换吧,孩子归你们,陈释钰归我。从今往后,陈释钰是死是活我说了算,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把陈敬山和关晓荷给劈懵了,就连一直没动静的陈老爷子眼皮也止不住颤动几下。他们谁都没有想起还有陈释钰这一茬儿。

陈敬山强颜欢笑:“呵呵燕廷,你你开玩笑的吧?释钰也是你弟弟啊。”

陈燕廷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他:“这个孩子不一样也是我的弟弟吗?”

陈敬山的强颜欢笑僵了又僵,脸色很难看。

陈燕廷坐下,仰靠着沙发,笑容玩味:“反正我先把话撂这儿了,孩子和陈释钰,你们只能二选一。”

陈敬山和关晓荷错愕的脸上双双都露出了为难。陈燕廷稳坐钓鱼台,丝毫不急,陈释钰作为一枚已经被放弃过的弃子,他们怎么选其实不难猜。他们现在为难,不过是不敢当着老爷子的面儿放弃陈释钰而已,这样会显得他们特别的不近人情,人都是要脸的。

“这,这都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要让我选,我不选!”关晓荷大声喊道。

“哦,原来你还知道陈释钰也是你儿子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关晓荷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四下来回扫视,没看到陈释钰,她松了一口气。这里条件太好了,陈释钰应该不会被关在这里。

不选也可以,”陈燕廷语气随意,紧接着马上变脸,声音一沉,“那你们就一个也得不到。”

“孩子!我选孩子!!!”

关晓荷生怕陈燕廷反悔似的,赶忙做出她的选择。

陈燕廷忽然站了起来,冲着陈老爷子说道:“爷爷,请您作证。”

客厅陷入极致的安静,没有人敢发出一丝任何响动,都在等着老爷子发话。陈老爷子沉默良久,一直握着手杖的手微动,最终还是应出了一声沉闷、苍老的一声“嗯”。

陈释钰的心被他们一起摔了个粉碎。

尽管他知道答案会是什么,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难受了。他该做怎样的反应才能配得上此刻的心情和处境?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是悲哀除了陈燕廷没人要他,还是庆幸至少还有陈燕廷要他?

等人都走完,陈燕廷立马折返去看陈释钰。他低着脑袋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座冰冷的石雕。陈燕廷过去把他拥入怀中,再去握他的手,陈释钰的手本来就凉,现在更加凉了。

陈释钰连挣扎都懒得做。

“恭喜你啊。”他笑着流泪。

陈燕廷最擅长如何折磨他。既不让他干脆的去死,又不让他坦然的活着,巴掌跟着甜枣,真心掺着假意,温情揉着残忍,反反复复无穷无尽。最可笑的是,明知道是坑,他每次都会精准的掉进去。

“我真的,恨死你了”

可是为什么我又好爱你。

陈释钰再也按捺不住,崩溃得嚎啕大哭起来,陈燕廷沉默地拥着他,什么也没说。

一夜之间,一切与女士、婴幼儿相关物品全部消失,仿佛这几个月的动荡也和庄晴一样全都是他的幻觉。热闹拥挤又色彩缤纷的家恢复了原先的空旷冰冷,像一座监狱。

不对,这这栋房子从一开始就是监狱,只不过是短暂的伪装成一个家而已。

陈释钰的头发重新剪短,衣服换回了男装,陈燕廷给他系上最后一枚扣子,帮他整理好衣领,象征性地抚平不存在的褶。然后退到他身后一起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