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 第五十四章
【五十四】
裴桥又住进他的家,只要跟周镜合住在一起,心里总是底气十足,相信前路坎坷终会夷为平地,仿佛只要有他在,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踏实,但又不是特别能接受,如果一辈子都要靠拾人牙慧过日子,这日子过得就不会太顺心,不顺心也没办法,周镜合给他画的圈已经足够大,是他贪得无厌,得陇还望蜀。
在加重裴桥自惭形秽心理上,周镜合好像一直都颇有建树,他刚从健身房出来就看到底下两个律师打扮的一男一女进了大门,接着他自己就被叫了下去,周镜合让他们把赵始案件进展从头跟他讲一遍。
裴桥相信他们的专业能力,边听边出神,律师手里有笔,肚里有货,如果不是这些事,他或许也坐在谁家的会客沙发上,不疾不徐姿态优雅的跟谁的小情人汇报工作。
他装的一脸迟钝,装的义愤填膺,请他们一定要惩恶扬善,顺道略带关心的扯一句:纪海父母能得多少赔偿?
别人不知道他装出这一副样子是何居心,但周镜合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心里的酸涩委屈不甘,一股脑全冒了出来。
在同行面前,他是觉得丢人的,没有脸面详谈,不敢给职业抹黑,他想起读书时候彻夜不息的台灯,想起从未动摇的一腔孤勇之心,时过境迁,他终究还是选了一条别的路,在那条路上扬鞭策马,朝黑夜中狂奔而去。
他越听越心不在焉,可能不到一年赵始之事就会彻底尘埃落定,或许以后纪海也不再是他心底的阵痛,他对周镜合冠冕堂皇的借口托词迟早会碎成渣子,替人圆梦为人牺牲,多高的奉献精神多深的英雄主义,撇去这些道貌岸然,在真正光明正大的律师面前,你敢说一点都不遗憾?
裴桥不敢,人总是贪心不足。
他怀着这种心情感谢周镜合的体贴,在皎洁流光的黑夜里主动戴上项圈将绳子双手奉上,一脸乖巧的趴在人脚边,他嘴唇紧闭,可祈求垂怜的声音震耳欲聋。
眼泪是君恩,伤痕也是君恩,他长腿绞着劲腰,在周镜合兴致正浓时回答那个香市遗留的问题,眼神清醒又粘稠,他说:“周总,我想做律师。”
周镜合堵住他的嘴,一个吻激烈狠辣,无绪搅弄翻天覆地破皮渗血,人为砧板我为鱼肉,开膛破肚几进几出,呻吟声堵在齿间无法外泄,欲中火涨满粉袋任人搓扁揉圆。
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律师。
裴桥含情脉脉,哑着声音问他:“周总,国风质朴,会接纳我这么道德败坏品质低廉的人吗?律师不管同性恋,光鲜亮丽光明正大,为什么不做?”
他嘴角的血被人轻轻抹去,身下又狠狠一痛。
“好,就做律师。”
裴桥被弄得舒服,伸长脖子颤抖不止,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缓过来又有些羞赧,拖着身体要下床,只一声命令,他又原模原样的滚回周镜合怀里。
柔软处又被手指搅弄检查了一番才被放过,周镜合实在欣赏那支墨色梅花,揉它掐它抚摸它,裴桥养成条件反射,即便只是目光凝视也会觉得痒。
裴贤者开辟话题冷静分析:“律师没有明星演员能赚钱,但胜在不是青春饭,能担的责任也大,加上残存的粉丝人气,几年后不比演员钱少,您不喜欢我当演员抛头露面,那我就在后面栽跟头,功不唐捐玉汝于成,早晚我能混出个名堂,肯定不丢您的脸,钱您拿,责我担…”
他说的急,说的酣畅,说的神采飞扬,说的这些年的稚气骄傲一股脑全冒了出来,哪还记得什么事业慈善,什么梦想无缘。
往初见时想,那时的裴桥是什么样子,冰冰冷冷一件勉强拼凑起完整躯体的瓷器,就那么毫无生气的摆在那里,随时都会碎掉。
周镜合拧他屁股,一没注意粘稠的液体从里面泄出来,裴桥急忙下床,踉踉跄跄跑到卫生间,脱离了那张让人神志不清的床,他就不敢再颠颠的回去,恩眷再浓,也禁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胡言乱语。
他望着远处正中央那大片的湖,忽然想一猛子扎进去,再也不见人。
想归想做归做,他只是冷水洗了把脸,从床尾爬到床头,背对着人躺下,重新被禁锢住身体。
他又示好道:“周总,如果您以后有需要,我跟您去本象,留我一口气,我都受得了,堵不如疏。”
“你再去那里,把你腿打断。”
裴桥立即闭嘴,随即发出一声痛哼。
“你跟徐舟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我就是想学着让您满意。”
他轻声否定:“你学不来,什么都不要学。”
笑话,三百六十行,就没有他想学还学不会的东西。
“好的周总。”
55 | 第五十五章
【五十五】
跟周镜合一起住了几天裴桥才突然想要游览一下这大house,但又怕迷路所以叫来管家陪他,他很怕管家语出惊人,说什么少爷第一次带人回来这样的陈词滥调,但她显然没这个能力,她不会说话。
裴桥看不懂手语,过了好长一会才想起她是他发烧刚醒时进来的女人。
所以结果还是他自己漫无目的瞎走,管家在旁边负责点头摇头回答他诸如是否能进,能看,能摸等一系列简单问题。
这里上三层下三层的,草草走一遍就到了中午,他不想吃周镜合式的午餐,跟人说别准备午餐,他要出去吃。
他找了蒋秋,十八九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上次见跟他一般高,这次明显就比他高了半头,小伙子腼腼腆腆的,拿着一个礼品袋进来包间,就在他面前傻站着,半拘束半感动的叫了声裴桥哥。
蒋秋几乎每半个月就会约他一次,这么算来闭门羹没少吃,还一点也不恼,到显得裴桥十分不近人情了。
裴桥直接当着人面把礼物拆了,一只都彭打火机。
他哭笑不得,拿出来打了火,在那束紧张希冀的目光下往兜里一揣,表示留下。
“以后打算学什么专业?”
裴桥问的直白,他不知道又在小心什么,声音细弱蚊蝇:“天文…”
裴桥看着他,他眼神闪烁,气息不稳,心虚得恨不得因为他的想法钻到地缝里,最终裴桥冷哼了一声,那嘴角讥讽,那眼神漠然,那神情冷的蒋秋一颤。
“你也觉得我不行吗?”
那声音平静又哀伤,那头低埋着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