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星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不说话了。
实习的地方在邻县的深山里,他们每晚住山下的民宿,白天跟着老师上山,沈宿星向来体弱娇气,几天折腾下来单薄的身板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风一吹都能倒,还发起了高烧,把老师和同学吓得不轻。
他死活不愿意去医院,加上这里出去到县城都要一天的时间,老师怕他在路途中再出个好歹,就让村里的医生给开了些药。在山下民宿修养了两天总算是退烧了。
山是不敢再让他上,老师就差给他跪下了,“学分给你算!给你算!你就在村里好好呆到咱们回去那天,算老师求你!行不行!”
沈宿星一脸懵逼,他也没有很强烈的上山欲望,愣愣地说了声好。
老师如释重负,带着剩下一帮学生头也不回跑的飞快,生怕他跟上来。
一闲下来人又开始胡思乱想,手机这些天没有任何动静,起初他还抱有一丝丝希望,可后面慢慢发现了,自己哪有那么重要。
实习而已,哪值得担心惦念。
实在无聊的他担任起了全队的后勤保障服务,用为数不多的食材每天换着花样做饭。
老师感动的涕泗横流,“星儿啊,咱家是没盐了吗,辣椒也遭抢劫了?”
“很淡吗?”沈宿星又尝了尝,“我觉得还好啊。”
可一众同学和老师的表情显然并不觉得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味是异于常人的清淡。
隔天他便加重了调料的味道。
这回老师又哭了。
沈宿星惶恐,“还淡吗?”
“不是,这么多天,嘴里终于有味儿了,老师感动!”说着咔咔刨了两大口米饭,“满足!”
03 22:23:06
第十七章
临近实习的末尾,山里下起了大雨,村里的人说现在上山很危险,可能会遇上山体滑坡,带教老师非常惜命,何况还有这么这帮子学生呢,真出了点什么意外他祖坟都得被那帮学生家长扒得底儿朝天!
于是野外勘测的最后几天老师带着一堆学生在山下的民宿进行“勘测”,呆了一天后那帮皮猴半大不小的皮猴儿差点儿没把民宿的房顶掀了。
老师跟民宿老板感叹自己命途多舛时运不济遇上这么群学生,老板冷冷地说该赔的还是要赔,老师瞬间收了表情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学生们更呆不住了,一个二个像冲出栅栏的猪,欢快地冲向村里的各个角落,比鬼子进了村还恐怖。
老师非常淡定,直奔村长办公室,借用村里宣传用的大喇叭卑微地祈求各位父老乡亲帮忙看着他那帮学生。
没别的要求,只要不少一个就行。
连续下过几天暴雨后天终于放晴,山里环境清新干净,雨后的第一个晚上天上竟出现了星星,漫天繁星遍布,冬日的夜里难得见到这样的景色。
自诩文艺浪漫的老师便带着一群学生在民宿的小院儿里看星星。
院里放着几把躺椅,还有十几把规格不一的小板凳,这是学生们去村里每家每户借来的,学生们看了会儿觉得无聊,有的甚至都睡着了,有人便提议烧烤。
大家一下来精神了,把老板闲置已久的烧烤架子给抬了出来,热火朝天地说干就干,洗烧烤架的、串菜的、拔老板小蒜苗儿的,忙的不亦乐乎,还有实在没事干的就围在一起开始打牌,院里好不热闹。
躺在躺椅上盖着厚毛毯看星星的老师:“堕落!简直堕落!”烧烤的香味儿把他思绪都打断了!
“记得给老师留几串啊!”
一帮人只有沈宿星听到了他的诉求,当沈宿星拿着烤串走过去时,老师满目慈祥,“还是你乖。”
那场面非常像久病不能自理的老父亲和他侍奉床前孝顺乖巧的小儿子。
老师尝了鲜后彻底放弃了文人风骨,“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毅然决然地加入烧烤大队。而不能吃辣的沈宿星则在老师刚才的位置躺了下来,他用毛毯把自己整个裹住,安静地看着夜空。
不远处正在吃烧烤的祁兴臣不经意间瞥见这一幕,便朝他走了过来来,自然地在旁边的躺椅上躺下,“发呆呢?”
“没有。”
两人在躺椅上看星星,沈宿星没有来地说了句,“我现在很想他。”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
沈宿星摇头,“不能打,我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再去骚扰别人不好,而且我也没什么事要说。”
祁兴臣觉得无所谓,“那有什么要紧的,他不喜欢可以不接呗,你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嘛。”
“如果他真的没接我会很难过的,还是算了吧。”
祁兴臣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太懂他们的感情。而沈宿星的手指反复划拉着通讯录界面,停在某一个名字上面,按紧又松开。
祁兴臣凑过去看,不自觉地一字一句念了出来,“魏、延、行?”
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把沈宿星吓一跳,他想关手机却慌乱地错点了拨号,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想挂断,却被祁兴臣按住手,祁兴臣用眼神鼓励他,示意他等待。
两人一起坐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手机上正在拨号中的界面,沈宿星心跳如雷,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头顶是点点繁星的夜空,不远处同学们在热闹地打牌,他们这一小团的氛围却诡异地安静,空气中传来一声声有规律的“嘟”声,直到一个清冷沉着的声音响起
“……沈宿星?”
空气停顿了两秒,沈宿星陡然惊醒,然后非常没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旁边从头看到尾的祁兴臣眉毛挑得老高,但到底什么也没问,又躺回了躺椅。
沈宿星也对自己很失望,“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