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我待字闺中时，父亲就常对我说，萧首辅是天下商人的恩人，自古以来，世人将商贾视为低贱行当，哪怕是拥有泼天的富贵，但在他人的眼里也依然堪比路边的贱草。”

“但，萧首辅不一样，他看到了商人的不易，商户的艰难，站出来为这些他人口中不值一提的商贾发声，这样一个在内心平视所有人的人，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萧柔转身，直视朝她望过来的赵衡，“也许都督不相信，其实，我与萧家没多大关系，只是觉得那样一个好人，不该惨死在阴谋之中，更不该在被人害死后，还承受着唾弃的骂名。”

赵衡瞅着萧柔眼角细碎的星光，虽动容她的言词，但依然疑心不变。

“你既说你与萧氏无关，为何萧氏的暗谍会效忠于你？”

萧柔轻扫眼角，无畏道，“因为我告诉他们，我能帮他们报仇，萧氏暗谍忠勇无双，旧主惨死，他们怎会善罢甘休？但，害的萧氏全族尽亡的人可不是寻常的阿猫阿狗，幕后真凶早不知在多少年前专为萧氏织了一张大网，只待时机成功，才将萧氏全数葬送。”

“面对这样的对手，群龙无首的萧氏暗谍可斗不过他们，所以我接手了萧氏暗谍，助他们达成心愿。”

赵衡一眯眼，问：“哦？萧姑娘你的心愿呢？你不惜冒死帮助萧氏暗谍，难道就没有另有图谋？本都督可不信，你仅仅会因为萧首辅是个好人而为萧氏叫不平。”

萧柔故意露出精明一面，道：“小女子出身商贾之家，最擅长的就是做生意，当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萧氏暗谍是连皇族都忌惮的存在，我若成为他们的新主人，在京中立足，岂不是易如反掌？”

“都督，小女的野心可不小，商贾萧家实力雄厚，仅仅只是做富阳的首富太屈就了，所以我就想着，如果能成为天下首富，应该很不错吧；但，稚子抱金过市，岂有不被人知？我需要一张绝对厉害的王牌护佑商贾萧家上下安宁！”

……

待从萧家别院离开，秦风陪着主子同坐在马车上。

“都督，你相信萧姑娘的话吗？”

赵衡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道：“只能信一半。”

秦风立刻急了，“那为何咱们就这样走了？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她抓起来。”

赵衡看向秦风，“本都督信她对萧氏没存歹心，可能还如我们一般，筹划着为萧氏翻案，既是目的相同，为何要同室操戈？”

“都督不是说，只相信了一半吗？”秦风有些委屈的嘟囔着。

赵衡无奈的瞪了眼让他有些心累的秦风，道：“我不信她是因为敬重萧首辅的人品，才想为萧氏翻案，还扯出了天下首富这个理由，这丫头为了诓骗本都督，也算是费了心思。”

“既如此，今后我们还需要再盯着萧姑娘吗？”

“盯！继续盯！”

赵衡斩钉截铁道，“虽说，她存着为萧氏翻案的心思，可她身上依然秘密不少，此女心机城府都颇深，这样一个人若不将她摸透，本都督实在难以心安；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能再试探她一二。”

秦风立刻跃跃欲试，“什么？”

赵衡道，“你忘了吗？咱们不是从魏府找出来两箱属于北地的银锭吗？孙太妃每年都会在栖霞寺布置法场，为天下百姓祈福，眼见着日子，也快到了吧？”

秦风掰着指头算了算，“再有半月。”

“半月？够了！听说北地渊王世子骤然失去爱妻，心中十分悲痛，孙太妃举办的法场都会邀请得道高僧来讲经，世子若趁此机会来为已逝的爱妻抄经祈福，兴许能让已亡之人早入轮回。”

说着，赵衡就朝着秦风看了一眼。

秦风立刻明白其意，双眼冒光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会拿上都督的拜帖求见孙太妃，请她老人家专程为北地渊王府下一封请柬，邀请渊王世子前来京城。”

第80章 再见尸骨

翌日

天色刚刚初亮，萧家别院的书房就传出声音。

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龙七身上穿着巨大的黑色大氅，待大氅解开，怀中露出一个白色的瓷罐。

龙七眼圈微红，郑重的将白色的瓷罐放到萧柔面前的书桌上。

“姑娘，这是我家姑娘的骨灰。”

坐在宽背椅子上的萧柔身躯猛然绷紧，怔怔的看着面前孤零零的瓷罐。

半晌之后，才声音低哑着问，“你们是在何处找到她的？”

龙七道，“根据姑娘的提醒，我们找到了北地郊外的山崖，寻着峭壁一路往下，终于在一处冰河边找到了姑娘的尸身，只是……”

龙七声音颤抖，好似连高大的身躯都快支撑不住，微微佝偻下来。

“只是在我们找到姑娘尸身的时候，她的身体已被野兽啃食，残破不全、面目全非，我们也是根据她身上的穿着将她认出来。”

“姑娘生前就是极尊贵的人，她不该以那样的面貌入土为安，所以属下在思考之后，决定就地焚烧，用这盏瓷罐将她带回来。”

说着，龙七就抬头看向萧柔，因为悲痛而颤抖的下巴看上去伤心至极。

“姑娘，属下在回来后青棘已经将这段时间发生在京城的事全数告知，属下相信，你是真心想为我家姑娘和萧氏全族报仇，再加上你与我家姑娘生前又是好友，所以属下决定，将姑娘的身后事交给你决定。”

萧柔手指颤抖着轻触冰凉的瓷罐，难以相信曾经那般骄傲的她，最后会化成一捧灰，以这样凄凉的方式回到故土。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渊王府。

萧柔擦掉脸上的泪，用力的吸了口气，问：“渊王府的动静呢？面对我送过去的礼物，赵源可满意？”

提起赵源那厮，龙七满眼杀意，“那小子做贼心虚，在收到姑娘的礼物后就方寸大乱，将渊王府闹的鸡犬不宁，最后还是渊王站出来主持大局，才稳住了他；只是事后，他好似病了一场，总是疑神疑鬼。”

萧柔嗤笑，“是吗？只是疑神疑鬼又怎么能够呢？金雨菲呢？她为渊王府产下麟儿，还被赵源接入府中，接下来她要图谋的，应该就是世子妃的身份了吧？”

龙七道：“怀阳县主起初确实在王府中备受尊崇，只是在赵源病了一场后，她也跟着泄了气，属下派人打听，说是怀阳县主在赵源生病时同他吵闹了一场，具体原因下人们不知，只是偶尔听赵源念叨起我家姑娘的名字。”

萧柔想到赵源胆小怯弱的样子，就冷笑出声。

“他们二人因私心合谋将柔姐姐逼死，表面上看，他们大获成功，可实际上，萧柔的名字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他们的骨血里，让他们这辈子都难以摆脱。”

“况且，京中这段时间跟萧氏一案的人连番出事，只要消息传到北地，等待他们的噩梦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