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勒冷笑一声:“这就要问问我们的上官先生了,那些药材,会不会是你故意动的手脚。”
说着,穆勒就上前一步,伸出食指,一下一下的戳着上官琢的胸口:“我一早就跟大王说过,大梁人生性狡诈,绝不可信,可偏偏大王重情重义,念着先生曾经的相助之恩,一直对先生信赖有加,不然,也不会将督办药材一事交给先生。”
“但现在,先生送过去的药材让北戎王庭出了大问题,这难道不能说明,先生待在我北戎王庭数年,其实是别有用心?”
上官谋看着父亲被眼前的北戎人逼得节节败退,立刻站出来呵斥道:“还真是北戎蛮人,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讲。”
“你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我父亲,你们的大王能稳稳地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吗?现在怀疑我父亲的忠心,是不是有些太没有良心了?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北戎人的处世之道?”
穆勒凶狠的盯着敢跟自己呛声的上官谋,刚准备出手。
忽然,一声笑声就从院门外传来,紧跟着,一个个矫健麻利的身影从院墙外翻了进来,待看清楚来人身着的服饰,上官琢与上官谋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同一时间,微微闭合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赵衡身着锦衣华服,带着上百名皇城司司卫,瞬间就将小院团团围住。
“上官大人,多年未见,还真是久违了。”
看着赵衡出现的瞬间,上官琢虽然慌乱,但很快就稳住心神,“赵衡?竟然是你?”
赵衡哂笑着朝着穆勒所站的位置看了一眼,“这还是要多亏穆勒将军在前带路,不然,我们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上官大人回京的蛰伏之地呢?”
“上官大人,你作为两朝元老,实在是劳苦功高,当今圣上正在昭阳殿中等着你呢,咱们这就,走一趟吧?”
上官谋将父亲紧紧地护在身后,左顾右盼着,压低了声音同父亲道:“爹,你绝对不能进宫,儿子在这里拦住这些人,你赶快走。”
赵衡似是早就猜到上官谋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见他悠闲地双臂抱胸,似笑非笑道:“我劝两位上官大人还是不要再挣扎为好,更别想着在本都督的眼皮底下离开,不瞒二位大人,方圆十里之内,都被我皇城司的人重重把守。”
“换句话来说就是,此刻,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轻易离开。”
上官琢听着赵衡的话,在幽幽一叹后,将面前护着自己的儿子推开,“老臣离开大梁数年,已经多年未见到我朝天子,如今重回故土,是该见一见自己的君主了;谋儿,让开!”
“爹!”
“我让你让开!”
上官琢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看向面前的赵衡,“都督还真是长大了,本事竟如此厉害,想必此次老夫回京,也是在你的计划范围之内吧?”
赵衡并不隐瞒,直接道:“大人洞若观火,一猜即中。”
看着如此爽朗直接的赵衡,上官琢哈哈大笑出声,“好!都督果真是痛快,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不服老是不行了,年轻人,还真是厉害呢。”
第492章 说服天子
昭阳殿
伴随着傍晚的到来,整个昭阳殿都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元和帝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心来回在殿中走动着,凤眸中翻滚的躁动,能明显看出他此时的不悦与隐隐勃发的怒意。
尤其是在看见坐在一边安静喝茶的萧柔时,更是忍不住冷哼一声:“你倒是能稳得住,萧柔,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仅见识不凡,手段了得,就连朝堂之事,你也敢涉足的这般深;还有,朕的直觉在告诉朕,你一直都很关心萧氏一族的案情,执着于为萧家平复。”
萧柔放下手中温热的茶盏,抬眸,安静的看向元和帝:“学生过去是出身商贾之家的商贾女,如今,则是天子门生。”
“皇上,学生饱读诗书,学的是治国之策,做的是定国安邦之举,如今发现我朝藏匿巨大蠹虫,身为大梁子民和未来的官员,学生是有责任站出来,将奸佞之徒绳之以法的。”
听着萧柔对自己的称呼,元和帝轻笑一声:“是了,你可是朕钦定的秋闱榜首,待春日来临,再参加一轮殿试,就能被指派为官,萧柔,你一直都让朕很惊奇。”
“明明不过是一名女子,但你行为大胆,可一切却又在合情合理范围之内,就连朕有的时候都会生出,被你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朕看不透你。”
萧柔含笑起身,朝着元和帝行礼:“皇上,学生不过区区小女子而已,真不敢劳烦皇上为了学生这般费心;您只管知道,学生不管是对大梁,还是对朝堂,都无半点私心与害心便是了。”
“那对阿衡呢?你又是怎样的心思?对他是存着什么心?”
面对元和帝如此直白的问题,萧柔停顿了片刻,道:“学生不敢欺瞒皇上,学生对都督之心,已然是男女之爱,此生不负。”
元和帝看着敢大胆的在自己面前表露出心意的萧柔,一时竟是被她的直白堵得语塞。
两息后,才低低笑出声:“果真是大胆,寻常女子在说起自己心意的时候,要么委婉含蓄,要么巧妙遮掩,如你这般直接坦言对阿衡的喜爱,倒是让朕出乎意料。”
萧柔坦荡道:“学生认为,在天子面前,理该直接剖白自己的心思,不该有任何隐瞒,是为忠君;皇上不仅是天子,更是都督最为看重的亲人,在都督的亲人面前,学生更要清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好让都督的长辈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才是敬重之礼。”
“更何况,学生认为,自己爱慕都督并非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故而,也没什么好遮掩。”
元和帝瞧着如此坦荡的萧柔,反倒是被她的态度惹笑了,“你这番说词,倒是让朕耳目一新,但是萧柔,就算是你再出色优秀,在朕看来,你也配不上朕从小养大的孩子;阿衡未来的王妃,应该出自世家大族,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
萧柔似是早就料到元和帝会有如此说法一般,从容不迫的朝着元和帝行礼,道:“世家贵女,确实难得,但皇上,学生认为,明珠虽难得,但我萧柔,却是独一无二。”
元和帝诧异的一挑眉,听着萧柔继续说下去。
“都督自幼丧母,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受尽压迫,充满危险与利诱的环境里,他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血迹斑斑,之所以能挺到现在,不过是靠着一股为生母讨回公道信念支撑着。”
“世家贵女多是娇生惯养,就算是有些贵女从小被长辈教导,读四书五经,识礼懂趣,可她们依然无法想象,都督一路走来,是何等艰难与危险;她们,充其量只能成为都督人生路边可欣赏的鲜花而已,而不能成为与都督一起携手并肩的战友。”
“而我,早已经历腥风血雨,一路更是靠着努力挣扎与拼杀才活到现在,我不敢说自己是与都督最相配的那个人,但我,一定是都督心里最渴望的那个人。”
萧柔抬起头,看着因她的话而陷入思考的元和帝。
“皇上,您后宫佳丽不少,学生大胆一问,在这些佳丽当中,是不是有些人只能放在那里当摆件,而有些人,却格外不同?事实上,我对都督而言,就是那个格外不同的。”
“学生不敢靠着三言两语就劝动皇上接受我,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皇上,我是都督心底最不可放下的那个执念,是他内心深处可以填补伤痛的伤药,也是他手边,能一起牵手前行的伴侣。”
“大梦三千,人生一世,不过短短三万多天,我希望等将来,在都督年迈回忆往昔时,他会觉得,因有我的相伴,而不枉此生。”
元和帝越过敞开的殿门,看向外面将要西垂的落日。
是啊,人生如梦,活到他这个岁数,他才会知道,哪怕是你拥有这世间最大的权利,也害怕过往的遗憾。
他这一生,拥有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