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自己去找元和帝据理力争,他会让她一起出席今夜的晚宴,可没想到,明明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夫妻,但每次见面,都会用最锋利的言词狠狠地刺向对方。
想到这里,上官衫就忍不住掉下泪。
一直在元和帝面前佯装出来的坚强,也在这一刻,尽数破碎。
她咬紧了下唇,任由鲜红的血液从齿缝中流出来,难以控制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从她口中传出来;此时的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就连双腿,也如灌铅似的。
上官衫失魂落魄的走近内殿,她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内殿安静的有些过分,也没有察觉到,原本伺候在内殿的宫侍,各个都不见了。
她拖着发软的双腿,形容狼狈的栽倒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就在她想要捂着脸痛哭出声的时候,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陡然从身前方向传来。
“我现在算是知道,当初同意让你嫁给当今圣上,实在是我此生下的最错的一步棋。”
冰冷的声音如一把利剑,瞬间就刺破内殿空气的凝滞。
上官衫如受惊的野兔般,一下就从贵妃榻上蹿跳起来,睁大了眼睛,骇然的打量着周围。
不敢相信,这好好的凤栖宫内殿,怎会有男子声音?
而且,这声音还透着一股熟悉感。
就在上官衫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准备朝着殿外喊人的时候,一道枯瘦佝偻的身影从身前的暗处走了出来。
待对方拿下头上的黑色兜头帽,露出全貌的那一刻,上官衫用力捂住嘴巴,硬是让自己将嘴边的尖叫,吞了下去。
“父、父亲?”
上官琢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到上官衫面前,因为身体不适,偶尔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他看着多年未见的女儿,瞧清楚她眼角的周围,看到了她鬓间的白发,想着以她这个年纪,就露出如此老态,不难看出这些年,她在这深宫之中,应该是过得很不好。
上官衫用力呼吸着,甚至不断伸出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想要确认眼前出现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但,无论她如何揉眼睛,眼前之人依然清晰的站在她面前,与她对视着。
这让她在受惊的同时,又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当真是我父亲吗?”
当这个问题刚问出声,上官衫立刻又出声否决,“不可能,家父已经离世多年,如今只怕早就成了枯骨,又怎会活于世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扮我的父亲?”
面对上官衫陡然厉声的质问,上官琢朝着身后的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贴身侍从成武立刻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在来到上官衫面前后,先是一行礼,随后道:“皇后娘娘,你可还记得属下?”
上官衫惊讶的看着已经染上了岁月痕迹的成武,颤抖着声音,“你是父亲的贴身亲随,成武。”
成武笑道:“属下真是有幸,能得娘娘记住。”
“娘娘,老爷并没有离世,当年,他是诈死离开京城,这些年,我们主仆一直都在北戎王庭,此次,老爷是听说京中有了超出计划之外的动静,这才带着属下重新回到大梁。”
“没想到啊,一走数年,如今再归来,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能在此见到娘娘,属下也十分开怀。”
成武的话娓娓道来,上官衫则是慢慢由吃惊变成了欢喜。
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上官琢面前,双眸含泪的喊道:“父亲,您竟然没有离世?女儿这些年,真的很想念父亲,此生能再见到父亲,女儿死而无憾了。”
说完,上官衫就朝着上官琢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上官琢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衫脸上的泪,“衫儿,你还是跟过去一样,眼泪说来就来,为父早就同你说过,想要成大事,就要学会将眼泪往肚子里咽,而不是流出来,让对手看见,心里得意。”
上官衫轻轻摇着头,道:“女儿是看见父亲归来,心中欢喜,父亲,既然你没有真的离世,为何不早些告诉女儿?这些年你孤身漂泊在北戎王庭,女儿无法在膝下尽孝,女儿心痛啊。”
上官琢坐到一边的圆凳上,看着上官衫鬓间的发白,“如果你和你兄长能让为父少操些心,能真的支起上官家的家业,为父也不会选择一条死遁的路。”
“衫儿,这些年,为父虽然躲在暗处,但有关于你和你兄长在京中的一举一动,为父始终都知晓;你们兄妹二人,让为父失望。”
第490章 有来无回
上官衫赶紧跪行到父亲面前,连声认错:“是女儿无能,让父亲担忧。”
上官琢到底是心疼上官衫这个女儿,尤其是在看见她眼角的皱纹时,更是忍不住叹气:“这些年,你明明有数次机会将珏儿推上那个位置,可你始终为情所绊,一次次的错失最好的机会;衫儿,为父同你说过,只要你坐着皇后这个位置,你就不是只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珏儿,为了整个上官家而活。”
“可你呢?将为父的话听进去了吗?你一心渴求着那个人的喜爱,这些年,你做到了吗?当年我就同你讲过,在你决定向梁梦芙出手的那一刻,你和皇上就已经不可能了,但你偏不信,一直任性而为,珏儿的死,跟你,有着不可开脱的关系。”
想到自己惨死的儿子,上官衫就痛苦的捂着脸哭泣:“父亲一心想要让我做合格的皇后,但是父亲,从一开始,我就只想做那人的妻啊。”
看着至今都执迷不悟的女儿,上官琢再也难掩怒火,伸手就在上官衫的脸上来了一巴掌。
恨铁不成钢道:“自古以来,帝王之家就没有所为的情情爱爱,更何况,你和当今皇上的中间,还夹着一条不可能越过去的人命;你想要成为他的妻,可在他的眼里,你有资格做他的妻子吗?”
“他这些年,宁可念叨着一个已经死去过年的女人,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这难道还不够让你醒悟吗?上官衫,我上官家的人各个都是能提得起放得下,只有你,简直丢尽了上官家的颜面。”
面对父亲的训斥,上官衫更是汹涌的掉着眼泪。
上官琢看着她这样,头疼的闭上眼睛:“此次为父回来,不是只为训斥你,衫儿,上官家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们兄妹二人,要协助为父,扫清一切阻拦我上官家前路的障碍。”
上官衫将连从手心中露出来:“父亲是打算留下来吗?可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父亲在多年前已经离世,若您在京中的踪迹被人察觉,只怕会引来大乱。”
上官琢想到如今上官家乱糟糟的情况,只能做下这个决定:“你兄长糊涂,这样的他,难担得起上官家的重任,为父就算是知道留下来危险重重,也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衫儿,重新振作起来,不要再让为父失望,也不要让珏儿的这条命白白没了;我上官家注定要走到万人之上,百年基业,必然会得到传承。”
说完,上官琢就站起身,谁知他刚一动弹,剧烈的咳嗽声就接踵而来。
上官衫眼见着父亲佝偻着身体,整个人好似都快将五脏六腑咳出来,吓得赶忙起身搀扶:“成武,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的身体,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成武赶忙拿出早就备好的药丸塞进上官琢的口中,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老爷多年操劳,早就伤及肺腑与心脉,再加上北戎环境恶劣,老爷的身体情况早已是每况愈下;如今,也不过是勉力支撑。”
听到成武的话,上官衫的泪再度留下,“父亲,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女儿才与你团员,女儿还要好好在你膝下尽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