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富小心的伺候在元和帝身侧，见皇上站在凤栖宫门口，怔怔的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迟迟不语，就猜到元和帝的心里在想什么。

“皇上，您已经有十五年，未曾踏进凤栖宫了。”

“十五年？”

元和帝低声呢喃着这个数字，“没想到，都十五年过去了，朕也已经老了。”

齐富忙道：“皇上万寿无疆，怎会老？”

听到这恭维的虚话，元和帝朝着齐富瞥了一眼，笑道：“朕又不是三岁稚童，又无畏生死，你何必说这些不符实际的话来哄着朕？好了，随朕进去吧。”

伴随着宫门的打开，只点燃一根烛火的内殿映入元和帝眼帘。

他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周围，在看见不远处的床榻下鼓着的一个小小鼓包，就猜到了上官衫正藏在里面。

凤栖宫的宫人们跪在了外面，其中一名宫人壮着胆子，不等元和帝询问，主动答道：“娘娘自从白天被送回来之后，就这样一直关着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更不见外人。”

“如今冰蓝姑姑不在宫中，娘娘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俾子们不敢近前，怕惹得娘娘不悦，只能小心的伺候在殿外，随时等候娘娘传召。”

元和帝听着宫侍的回话，纤长的凤眸朝着那微微颤抖的宫侍瞥了一眼。

半晌后，才道：“都下次伺候吧，不用守在这里。”

宫侍们得了这番话，顿时如蒙特赦，难掩欢喜的纷纷退下离开。

殿中的上官衫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躲在锦被下的她微微动了一下。

元和帝则是留下齐富在外伺候，自己则抬起脚步，踏进这座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殿阁。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上官衫终于从锦被下探出头。

不过是短短一日过去，她好似苍老了不少。

原本被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有些散乱，嘴上的口脂也稍稍化了，精致的妆容退下，露出那张微微发黄枯瘦的脸，此时的上官衫看上去，像是要比元和帝还要年长几分。

可事实上，她是比元和帝小几岁的。

元和帝借着殿中昏黄的光火看着这样的上官衫，凤眸中一片沉静。

上官衫则是顺着他的眼神，摸向了自己的脸。

她能想到自己此刻有多狼狈难看，有一瞬间，她是想要躲起来的，可是，再又想到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已然声名狼藉。

既然已无人赏花，她又何须自作多情的将自己画成花呢？

第430章 小丑一样的自己

上官衫嗤嗤的笑着，看向了元和帝：“皇上是在讶异，臣妾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吗？”

说完，不等元和帝回话，她就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是啊，皇上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正眼看过臣妾了，自然不知，臣妾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变成了什么样？臣妾现在一定很丑，丑到连梁梦芙的指甲盖都比不上，对吧？”

元和帝听见上官衫提起梁梦芙，眸光一冷，转身无声的坐到了身后的圆凳上。

至于上官衫，则是匍匐在地上，咯咯的笑着，“皇上，你可知，这座凤栖宫你有多年没有踏进来了？你可知，臣妾这些年，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住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吗？”

“你真的好狠的心啊，当年，就因臣妾杀了梁梦芙，你就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臣妾；你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踏足臣妾的宫殿，你果然说到做到，你将臣妾一人冰在这里，让我饱受后妃们的耻笑，你可知，他们是在背后如何议论我的？”

“臣妾这个皇后，坐的荒唐至极，看似尊贵荣耀，实则尽是笑话；这些，臣妾都忍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臣妾已经得到了报应，你却还要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

说到激动的地方，上官衫朝着元和帝就跪爬过去，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大声质问，“我们的珏儿，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能让你多年如一日的憎恶？！”

元和帝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其他的表情。

他将自己的衣角从上官衫的手里拽出来，冷声道：“你既然想知道一个答案，朕告诉你也无妨，赵珏，半点也不像是朕的儿子，他更像是你的孩子；每次看见他，朕都能从他的身上瞧见你的影子。”

“他说话时的模样，故作仁孝善良的模样，跟你当年在太后面前装出来的天真无邪，简直一模一样。”

上官衫骇然睁大双哞，看向元和帝，“仅仅是因为这样？”

元和帝道：“只要有这一样，就已经够了。”

“上官衫，朕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相信了当年的你，朕至今都在后悔，当初若没有主动告诉你，朕心悦梦芙，梦芙会不会就不会被指给其他男人，就不会有那一段令她伤心难过的姻缘。”

“朕恨你害死了梦芙，但同样，朕也恨自己，恨自己识人不清，无意之间将梦芙推向了万丈深渊；上官衫，因你的缘故，朕不放过自己，也因你的缘故，朕这辈子最痛恨虚情假意的人，所以你说，在面对一个表面上温顺，实则狼子野心的儿子，朕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

上官衫听到这个令自己心死的答案，顿时仰起头就哈哈大笑起来。

“报应！真的是报应！原来这世上真有因果循环。”

哭喊着喊出这句话后，上官衫目光一凛，死死地紧盯着元和帝，“若这些是臣妾的报应，那么，他赵衡的报应呢？什么时候才能降临？”

元和帝凤眸冷凝，不满的看着上官衫，“阿衡做错了什么？他怎会得到报应？”

上官衫诡异的笑了一声，道：“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看着元和帝微微变色的面部表情，上官衫继续说道：“皇上，你不会忘记那一年宫中中秋宴上发生的事吧？在你和梁梦芙那个贱人暗中苟合的时候，臣妾就站在太和殿外，看着你们二人情浓缠绵。”

“然后在第二年，赵衡那个孽种就出生了，算着日子，应该就是中秋之夜的那次，你让梁梦芙有了身孕；可笑先英王还什么都不知情，日日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天天将那个孽种抱在怀里，到处炫耀。”

看着神色狰狞的说出全部真相的上官衫，元和帝也不再遮掩，直接道：“所以，你就将真相告诉了赵卓，让他从此在英王府日日折磨他们母子？！”

“这是那个狐狸精该承受的！”

面对元和帝的拆穿，上官衫咯咯咯的笑出声，“本宫活在背叛的痛苦里，凭什么她梁梦芙什么都拥有，我就是要让她陪着我一起经受这场苦难，不，本宫要让那个狐狸精，承受比本宫还要痛苦的磨难。”

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的落在上官衫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