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担心的看向萧柔，“张济中绝非小鱼，姑娘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以前，你在暗，对手在明，你能借着他人之手将自己小心的遮掩住；可现在，你已经被薛天龄注意到，之后行事，定要更加小心。”

萧柔笑着抬头看向赵衡，已经在心中有了新的谋划。

“都督的提醒，小女记下了，都督有句话说的没错，张济中不是一条小鱼，对付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用寻常的手段来应对。”

“我的商贾女身份对我桎梏太多，我现在，需要一个新的身份立足京城，新身份必须要有份量，如此对手再想对我出手时，才会有所顾虑。”

赵衡立刻出声，“姑娘打算用何身份？可有本都督效劳的地方？”

萧柔感谢的朝着赵衡一笑，道：“我朝太祖在位期间，曾准许女子入考场，参加科考，一旦考试通过，就会设立女官职位；当年此令推行后，不少有才学的女子都通过科考走上一条不输男儿的道路。”

“百年过去，这条法令如今还在，只是许多女子都因各方原因被困在内院之中，再无法似鲲鹏一样展翅高飞，所以这些年，这条法令如同虚设，令人唏嘘。”

赵衡顿时明白萧柔的意思，诧异出声，“你是打算参加半年之后的秋闱科考？”

萧柔并不否认，斗志昂扬道，“在栖霞寺的时候，我有幸结识到永安公主，在公主的身边，看见了我朝唯一的一位女官杜映寒，杜大人。”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将来，若我也能如杜大人一样入朝为官，凭自己的力量站在京中诸多贵眷面前，她们那些嘲讽我、耻笑我，口口声声叫嚷着我是卑贱商妇的话，是不是就会收一收？”

萧柔说着，眼瞳晶亮的朝着赵衡看过去。

“都督，我要参加科考，我要成为我朝第一位商贾出身的女官，不光是为了有自保之力，也想要告诉那些在背后讥笑我出身的人，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又怎敢跟一飞冲天，敢于搏击苍穹的海东青相比？！”

赵衡震撼的听着萧柔骄傲的言词，此时此刻在她的脸上，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京中引无数人效仿追随的出色女子。

面对如此熠熠生辉的她，他又怎能忍心去阻碍她前行的路？

赵衡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头顶已经升起来的日光，眼中亦有流彩般的光芒划过，“姑娘胸怀大志，才智无双，本都督由衷钦佩。”

“本都督先在这里遥祝姑娘，半年后蟾宫折桂，名震京师！”

第170章 她的目的

在回萧家别院的马车上

龙七不断抬头看向萧柔，欲言又止，倒是跟他往日那股杀伐果断的模样截然不同。

萧柔睁开歇神的双眸，含笑看向龙七：“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见自己的心思没瞒住姑娘，龙七也就不遮掩了，直接开口道，“姑娘真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

萧柔含笑，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看着龙七，“你是觉得，我会考不上？”

看着姑娘认真的神色，龙七就知道，姑娘是当真了。

“并非属下不信姑娘，秋闱科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这条法令是太祖皇帝给天下女子走出宅院的机会，但世人皆对女子约束居多，偏见极大；女子科考，绝对是困难重重。”

“姑娘想要自保之力，我暗谍上下定会全力护主，姑娘想要改变身份，不再被京中贵眷瞧不起，我们也能用别的办法助姑娘达成。”

“姑娘又何须让自己走上一条艰难的路，属下实在是不放心。”

萧柔看着向来寡言少语的龙七同自己说出这么多话，足见她的决定，确实让他震惊。

而龙七眼中发自内心的担忧，也让萧柔动容。

她长叹一声，道：“你以为，我参加秋闱，仅仅是为了自保吗？”

龙七一愣，“难道姑娘还有别的筹谋？”

萧柔不隐瞒，道：“在薛天龄的名字被吐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如果我只做富阳萧家的商贾女，只怕这辈子，都无法为萧氏一族翻案。”

“高鸣江说，薛天龄的船上有许多为他所用的官员，那些官员，或是棋子，或是傀儡，都已经成为他手中最忠心的爪牙。”

“我一个小小的商贾女，能设计断送恭亲侯府的前程，也能让魏无轩作茧自缚，但，面对接下来层出不穷的恶犬们，我能继续靠着这小小的商妇身份与他们周旋吗？”

“以卵击石，只为下下策，我要做的，是势均力敌，与之死拼；我知道，科举一路与女子而言十分难走，但不代表不能走。”

“若我能在秋闱之中杀出去，成为天子门生，谋得一官半职，我就有与那些卑劣之徒一战之力，况且，我也有我的担心。”

说着，萧柔就垂下头，在龙七面前并不遮掩自己的忧虑。

龙七看着面前与旧主一样骄傲的女子，道：“姑娘是担心将萧氏一案尽数交给皇城司，皇城司那边会无法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案？”

萧柔见龙七猜出自己的想法，便抬头看向他，“我曾答应过你，要与你一起并肩而战，为枉死的萧家人讨回公道。”

“在我的心里，只有你和柔姐姐留给我的暗谍能让我全力相信，至于其他人，就算是有合作，也是点到为止。”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赵衡如此执着萧氏一案，但要让我毫无保留的信他，却是不可能；所以，考虑到将来我们要跟朝廷的这些官员们打交道，若我有官身，岂不是更加方便？”

萧柔将双手抄在袖中，再度露出举重若轻的神情。

“龙七，从一开始，这场复仇之战就是我们誓死要完成的事，哪怕前方有荆棘遍地，我也会挥刀斩断所有阻碍。”

“秋闱科考我势在必行，不管是刑部、大理寺，还是御史台，只要这些衙门中有官员牵扯萧氏一案，我就已经做好准备，将整个朝堂卷进腥风血雨中。”

看着眉眼间流淌着肃杀之意的姑娘，龙七深受震撼。

所有的劝阻之言都在这一刻被她斩钉截铁的言词挡到千里之外。

她清亮的眼睛如刀锋，能窥破一切迷障，让本有所怀疑的他在这一刻，重拾鼓舞。

“是属下狭隘了，姑娘要做的，不仅是要还萧氏公道，更是要让世人看见萧氏的风骨；要让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人知道，他误会了忠臣，犯下了大错。”

龙七掀起袍角，忠心的跪在萧柔面前：“暗谍首领龙七，自即日起，愿献出全数身家性命，与姑娘一起共担风雨，砥砺前行。”

正在架着马车的青棘听见了马车里二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