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两把金属钥匙攥在手心里摩挲,口袋是冷的,钥匙却被捂热了。
那间破败的小屋子,再也不会从里面反锁上,她再也不用站在路灯下看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差点忘了,这是她曾经用来激励自己的一句话。而眼下高考在即,她距离属于自己的黄金屋又近了一步。
没有谩骂声的萦绕,没有鄙夷目光的纠缠,不是那间四面穿风,狭窄逼仄的屋子。
而是一间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由她按心意打造的屋子。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睡到中午,她将拥有饱腹,拥有温暖,拥有自由。
少女垂落的眼睑微抬,瞳仁在黑夜里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比天边的星星还亮。
楼底的保安大叔已经不见了踪影,手电筒的强光也随之消失,校园内的景色却似乎比方才更为明亮。
在江月的视野里,那一盏盏路灯有条不紊地排成几条长队,像是整装待发的士兵,等待他们的统帅到来。
起早贪黑,日复一日的过往如同跑马灯般在眼前流转。
皎洁月光沐浴下,天台上那道纤细的身影挺拔屹立,呼啸而过的冷风掀不起她的衣角,只能狼狈地四处窜逃。
“该回家复习了。”一道轻喃声落下,一下子便被被流窜的风声带走。
等到保安大叔赶到时,天台上空空如也,哪儿还有什么穿校服的身影。
中年男人伸手抹去额角的汗,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
“真是活见鬼了,刚才明明就看到有个人站着啊……”
还以为是哪个学生因为压力太大想不开了,担心会引起情绪反扑,他不敢轻易出声惊动,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教学楼里以后,才一路狂奔爬上了天台。
0302 302.他买润滑液做什么
寻死是向生活低头,懦弱退缩的表现。
但,凭什么呢?
生命的终点是死亡没错,可来这世上一遭,连途经的精彩都还没有体验够,又怎么能停留在半途。
没有亲人朋友又怎么样呢,不是还有自己吗?自己永远忠实于自己,永远爱护、珍惜自己。
这就够了,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
江月将那晚登上天台的事情埋在了心底,并不打算向任何人诉说,包括宋越祈和陆沉。
那是自己与自己的秘密,不过是倦乏的一瞬间罢了。
她不是圣人,对于恩将仇报的樊意自然也不是毫无情绪的。只是比起去追究对方的过错,不让对方好过,她更加乐忠于把自己的生活装点得更好。
所以在讲述完故事,看见身边两个少年一个比一个阴沉的脸色,恨不能将樊意抽筋剥皮的眼神时,她静默了几秒,还是劝道: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如今身边有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他们两个,还有一群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这便已经足够了。
她懒得追究,宋越祈和陆沉却是不同意的。
“不行。”异口同声的回答。
宋越祈捏着几乎变形的手机,琥珀色的瞳仁里闪着饮血茹毛的血色,唇边的笑意冷到极致。
“我们的生活当然能过得好,但是她,必须过不好。”
如果不是这人自己主动蹦出来,他竟不知道在江月的过去里,还有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论是高中时的所作所为,还是这次的表白墙事件,这个人所犯下的过错都是无法容忍的程度。
她对江月造成的伤害,桩桩件件,必须要一笔一笔、附加利息地还回来。
消息今天已经在圈子里放出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信息,包括把柄,就能毫无保留地摊开在眼前。
陆沉没再说话,但绷紧的唇线,冷沉下来的眉眼,无一不在透露着暴戾的气息。
心头随之而生的,还有一股渗入肺腑的苦涩。他把江月在高中时承受的种种,统统归咎于自己的疏漏。
心疼她的坚强、她的独立,自以为能为她撑伞才主动靠近过去,却在中途身不由己,给她平添了诸多麻烦。
说到底都是自以为造成的。
自己揽责是应该,但陆沉更不会本末倒置地放过罪魁祸首。
卧室里的温度骤降,左右两个男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默里,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酝酿些阴谋诡计。
戾气交织成细密的网,唯独把江月排除在外,好端端的气氛也不知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身为受害者,反而是最为心平气和的一个。左看看右看看,想要劝说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最后也只无奈地妥协:
“你们看着办吧。”
这两人都是有头脑有分寸的,想必是可以放心交给他们的。更何况她只是怕麻烦,并不是包容心比天辽阔。
坐在床边的宋越祈还在构思着报复计划,腿上倏然多出个所剩不多的水果盘来,思绪断开,他眉尾微蹙地看向陆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后者将水果盘丢下,转身两个迈步就把坐在椅子上的江月抱了起来,在两道皆为不解的目光中稳稳当当地送上床,也就是宋越祈身边。
“我去拆个快递。”他撂下这句话便走出卧室外。
宋越祈将此举认定为平衡制度,把剩余的投喂机会转让给他。他也迅速进入角色,左手端起果盘,右手拿起叉子就喂了一小块柚子给江月,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