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耸耸肩，无所谓道：“家里穷，送进宫里还能换点钱。”

“那你不想离开？”仙狐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一条腿踩上座位。

“离开……”小宫女沉吟，随后展颜一笑，“去哪里不都一样吗？”看仙狐不太高兴，她问道：“殿下是不喜欢这里吗？”

他摇头，“倒也不是。”他眨了眨眼，又嗑了几颗瓜子，才道：“我只是，答应了某个人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变得那么快。”

小宫女抿嘴笑了，“恐怕是殿下误会了，人都是会变的，不变的是您。”

“何况，我在这里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小宫女握着腰间玉牌，那是仙狐的亲手刻的，宫中上下只有这一块。虽然只是他闲着没事刻的，但小宫女却认真地接过，挂在身上。她望着仙狐，“殿下听过宫外的消息么，赋税苛重，外面有很多人饿得卖孩子吃人肉。”

仙狐一愣，他有二十多年没有外出过了，不知道外面已经变成了这样。他问道：“这是真的？”

小宫女点点头，“还记得照拂我的那个宫女姐姐么，她出宫不久后就因为饥饿，难产死了。”

清风拂过，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笑道：“我一定要做些什么。至于殿下，您不属于这里，种子只会在合适的土壤里成长，那时候您也会变哦。”

看着小宫女纯然的笑容，仙狐扭过头去，他的心忽然蒙上一层阴霾。

他很清楚小宫女想做什么，却不知道该不该阻拦。他不拦，她就会死；可他拦了，她真的会高兴吗？

第34章 34 宴席风波

三日后，小将军大摆宴席，请朝臣和后妃一同宴饮。

仙狐也在受邀之列，宫殿里一长串案几中他坐在末席，靠着殿门，远远地看着小将军搂着两位后妃痛饮大笑。如果小宫女说的是真的，那小将军的铺张浪费，都建立在民脂民膏上。民意就像一锅沸水，很快就要溢出来了，小将军现在很危险。

宴中歌舞众多，花样也多，有跳水袖舞的，有舞蛇的，一轮轮向小将军进献，看得人眼花缭乱。宴席间穿行的宫女为贵客端上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见酒杯空了，马上有人续上。

仙狐静静看着，没人为他斟酒，宫女们仿佛看不见他一般，绕行而过。恐怕是小将军的意思，他在等待仙狐忍受不了无视而求饶。

远处，小将军对上仙狐的眼睛，他望着那双注视过无数次的金眸，抬起手腕，遥遥举杯，然后略一点头，喝了下去。仙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眼睛，好像对此并不关心。小将军握紧了酒杯，重重放下，他又被仙狐激怒了。

为何仙狐总是这样漠不关心？

而仙狐也想不到，他越是冷淡，越惹得小将军注意。

小宫女看着别人的桌上摆满了菜，身边还有布菜的宫女。而仙狐的桌上什么都没有，她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拦住一个宫女，抢过她手里的酒壶给仙狐倒酒，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宫女狠狠瞪了一眼小宫女，低声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狗，来这里讨食？”小宫女扬眉，回嘴：“好像是有一只野狗在这里乱吠呢。”宫女说不过她，用力哼了一声离开了。

仙狐听见她们的对话，对小宫女笑道：“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

小宫女吐吐舌头，“那都是跟您学的。”她弯下身子给仙狐倒酒，两人谈笑着，仿佛与这场觥筹交错的宴会毫不相关。

小将军眯起眼睛，看向角落里其乐融融的两人，眉头不自觉皱紧了。两位后妃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仙狐，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仿佛在谋划着什么。

轮到一个舞姬表演了，她手里捏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宛如蛟龙一般舞动。手腕翻动，抖出一朵朵剑花，罗裙飞舞，仿佛片片浪花，引得席间一片叫好。很少见到舞刀弄枪的女子，小将军也被吸引过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步履翩翩。

身边两个女人软绵绵地依在他身上，脂粉香围绕着他，像是陷入一片温香软玉中，令人不自觉放下防备，沉醉于女人的温柔小意。

他干嘛想不开和一个男人纠缠这么久呢？仙狐的脾气又高傲又倔强，简直像一头无法驯服的野狐狸。要是仙狐肯向自己低一点点头，他都会高兴得马上抱起仙狐重修旧好。可他知道，正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仙狐才是仙狐。

仙狐的脾气，无疑也是他深深爱着的一部分。

身边柔若无骨的女人向他递上一杯酒，他就着那双柔荑喝了下去，却想的是另一双手。同样白净，毫无老茧，却有些硬，骨节分明的一双手，那是仙狐的手，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带着他的性情，美丽而强硬。

不能再想了，小将军捂住头，再想下去他就要忍不住走向仙狐了。他绝不可能放弃现今的一切，那都是用他的血换来的。他也不愿放弃仙狐，仙人的存在太过诱惑。

就在小将军胡思乱想时，忽然，殿下舞剑的舞姬剑势一偏，竟直直刺向小将军！

他一愣，一时间盯着那寒星般的剑尖出神了，璀璨如流星的光芒，正如仙狐的眸子。他无法动弹，脑内还是仙狐的事情，他躲不开。

身边还有两个女人，他不能推开她们去挡刀。

一道闪电般的光突然射向舞姬，在剑尖碰到小将军的前一秒，舞姬眼睛大睁，带着未竟的愿望身体一顿，然后倒在了小将军身上。他看到她脑后插着一根筷子，直接毙命。他抬头看向仙狐，离他数十米开外的仙狐漫不经心地转着仅剩一根的筷子，看了小将军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仿佛在说，没有仙狐，他今日就死在这里了。

小将军还在发愣的时候，旁边的夏妃一发出一声尖叫：“这个人身上带着仙狐娘娘的玉牌！”

另一位白妃点头道：“果真如此！”说着向角落里的仙狐投以凌厉的目光。

小将军扯下死尸上的腰牌，放在手中端详，随后冷哼一声，将玉牌拍在桌上。

夏妃倚着小将军，低声道：“恐怕仙狐娘娘对您心有不满，请您千万要原谅他啊。”说着看了一眼白妃，示意她说些什么。

白妃翻了个白眼，这黑脸尽丢给她唱，等解决了仙狐，再拿你来开刀。她抱住了小将军的胳膊，惊恐道：“可不能这么算了，殿下的贵体可是差点被……”

按两人的计划，刺客应当死前说出是仙狐指使她干的，然后被小将军一剑杀了。没想到仙狐武功超常，一筷子就杀了刺客。好在还有后手，那块玉牌可是费了好大功夫从小宫女那里偷来仿制的，看仙狐怎么辩。

白妃继续道：“您不知道，现在宫外都传说宫里住着个不男不女的人呢，王族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夏妃清了清嗓子，接过白妃的话道：“殿下心善，收留仙狐，却不知道他竟做出这种事。”

两人的话里横竖逼着小将军把仙狐处置了。

小将军左右看了看怀中的妃子，她们眼中暴露出一种毒刺般的窃笑与期待。连后妃都知道拿仙狐来威胁自己，知道他是自己的软肋。将来仙狐要是再被人拿来做文章，自己到底是留还是不留呢？

明眼人都看出小将军迟疑了，迟疑就是一种舍不得。

小将军也明白，一直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显然不够明智。

他只能把问题推给仙狐，希望仙狐聪明点，帮自己开罪。

可仙狐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扫过小将军，漠然道：“我不知道，你爱信不信，要杀就杀咯。”

第35章 35 刺杀

小宫女站了出来，向小将军深施一礼，“殿下明察，此玉牌是仙狐娘娘亲手雕刻，全宫上下只有这一块，断不可能有多余的交给刺客。”她双手呈上自己腰间的玉牌，高举过头顶，向小将军再次磕头，“请陛下相信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