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起仙狐的手，注视着那黄金的双眸，“我们仙狐大人长得好看，武功高，更难得的是心地又善良，没有你奋力保护，我们可能都死在楼的手下了。对了！将来给你建一座祠堂吧！”

“祠堂？”仙狐瞪大双眼，“太肉麻了！我才不要！”一想到有人跪在他的塑像面前天天烧香磕头，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在人间了。他还是喜欢现在这样，跟着人类一起生活，不近不远地观察他们。

远处欢闹的人群突然起哄，出来两个士兵拉着小将军去篝火边跳舞，他推辞不过，给仙狐使眼色，希望他一起去。

仙狐扭过头，假装没看见。虽然他想和人类生活，却不代表会融入他们。

就像军师一样。

军师站在两人身后已有一段时间，他一个人喝着酒，默不作声。

他倒了两碗，走上前递给仙狐一碗，“我敬你，这次没有你我们都得完蛋。”

仙狐哼了一声，接过喝了一口，随后皱眉道：“怎么是茶啊？”

“我不喝酒，酒会影响我思考。”军师身材枯瘦，撑不起一身灰绿长衫，风一吹，衣服仿佛要从他身上飞走。

“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为了小将军。”

“我知道，但还是谢谢你。”军师笑笑，有些释然，“不愧是仙人，和我们汲汲营营的凡物就是不一样。”

“也许吧，但是我们现在喝的是同一壶茶，站的是同一片土地。”仙狐拿着茶碗，跟军师碰了碰，就当做干杯了。

“真没想到你们同为仙人，还能打成那样。”那一战之后，军师把十仙人全部列入危险名单里，如果不是仙狐保护了士兵，他是绝对不会冒险领着小将军前往两人的战场。飞沙走石，还混着仙狐被扯下来的皮肉，碧血像雨滴一样飞溅，委实恐怖。而仙狐白天被打成那样，晚上就能站到他面前聊天，也很恐怖。

“我都没见过她。”仙狐添了一碗茶，这树叶泡的水还挺甜，“她的实力已经接近神了，我想世间除了人王，或者其他什么法则，应该没人拦得住她。说起来，小将军成了人王，你有什么打算吗？”人王是人间的秩序，先于一切法则。

“我想要权力。”军师回复得斩钉截铁，“我就是想看别人拜服在我脚下。你呢？”

“我嘛……”仙狐想了想，“现在还想不出，就先跟你们一起玩玩吧。”

军师凝视着手里的茶碗，良久，他看向远处劲歌热舞的小将军。“但是人是有寿数的，他还有二十年就会老，再过第二个二十年，他会满面皱纹，到第三个二十年，他就会死。”他看向仙狐，“而三个二十年对你来说，不过是弹指。”

仙狐沉默，自从加入小将军的队伍，面对过质问与血战，他第一次沉默了。

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军师提出之前，他甚至以为会和小将军一直这样下去。

他看看天，又看看山，端起茶喝一口却发现已经没了。

没了，突然就没了。

仙狐有些无所适从，他再一次感受到孤独，前辈离开，小将军也会离开。正如小将军某次耳鬓厮磨都会告诉他的话：不要拘在某个人身上，那样会很痛苦的。

远处传来小将军的呼喊，叫他们两个过去致辞。

军师放下手中的茶碗，先站起身，朝仙狐做了个请的手势。

“客星仙狐大人，去说两句吧。”

仙狐反应过来，他点点头，朝灯影人群处走去。

比起升天成神，他更喜欢人间的烟火气。人生短暂，但烟火常在，像一缕游丝在穹野游荡，它只在你的手上盘桓一小会儿，便又散开了。

只余大地酣沉，江川寂然。

第17章 17 出去玩

小将军成为王已过去半年，在他和军师的打理下，这个千人小国变得井井有条，逐渐繁荣。

今天散朝后，小将军坐在王座上翻看臣子们递交的竹简，宫人们在殿前洒扫，保持宫殿的光亮整洁，时时彰显帝王的威仪。远处传来一阵乐声，还有女人咯咯的笑声，那是前国王和后妃们，小将军特许他们继续在王宫生活，让他们搬去了偏僻的宫殿。

没有流血，国王们完成了交接。又或者，流血的只有小将军一个人。

谁知那老国王天天酒池肉林，上朝时都听得见那边的欢声笑语。宫人们面面相觑，这小将军对败者都这么宽容，别看他面目狰狞，其实是一位仁慈的殿下呢。

小将军将手上的卷宗一放，揉了揉眉心，似乎不堪其扰，“很干净了，退下吧，本王要想点事情。”

宫人们行礼后纷纷退下。

小将军站起身，环视一周，多么奢华的宫殿，连横梁都是金漆彩绘的。他低头拂过龙椅的扶手，上面雕了一只金龙吐珠，龙须在空中闲逸地飘动，栩栩如生。

原来这就是当王的感觉，坐在三米高的台子上，一呼百应。系万民万命于一身，他的重量不再是一个人，他随便一句轻飘飘的话能砸死一群人。小将军慢慢坐下龙椅，把全身埋进这张冰冷坚硬的椅子里，像是沉进一片饱含雷电的积雨云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能这样主宰别人的命运，很惶恐却也很上瘾。

他侧过身，盘腿坐上龙椅，这种不端正的姿势是决不允许出现在王身上的，但现在没人。小将军细细抚摸着龙椅上的花纹，每一笔都精雕细琢。龙弯曲着身子，怒目，四只利爪张开。凤舒展翅膀，发出一声清啸。龙与凤纠缠着，神威毕现。他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椅子，从小在贫民窟长大，虽然娘身为贵妃，却没有任何东西留给他。

他也不需要。他靠自己，夺得了这把龙椅，这个天下。

“呀嚯！”

一声招呼把小将军吓了一激灵，他本能地放下腿正坐，看到是仙狐后，又把腿抬上去了。

仙狐穿着一身紫衫，摇晃着一头金发，进来了。

没有行礼，也没有畏惧，就像小将军称王之前那样对待他。

他高坐在龙椅上，傲然道：“你找本王有什么事？”

“好大的架子哟。”仙狐一边笑，一边走上台阶，走到小将军身边。他侧坐在龙椅的扶手上，笑眯眯道：“王宫好闷，一起出去玩玩？”

小将军把仙狐拉进怀里，仙狐朝他眨眨眼，天真无邪。他们在这王宫里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特别是这把龙椅，可以说全是他们俩奋战过的痕迹。可坐在上面，仙狐却脸不红心不跳。小将军掐了一把他的腰，宠溺笑道：“好啊，如你所愿。”

在进城前的晚宴上，军师曾提过建木。他捧着茶杯，夜风习习，“你是小将军的身边人，也许可以去找找龙脉，建木就在那里。”

仙狐对建木好奇了很久，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么个东西，他问道：“建木，到底是什么东西？”

军师鄙夷地看了一眼，“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现在仙狐知道了，建木就埋在龙脉之中，而一个国家的龙脉，就在这把龙椅之下。行走于大地上的活物有自己的天命，就算是神祇也无法干涉，这就是楼听到小将军称王后扭头就走的原因，人王的天权大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