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林帆拍着人家小世子的肩膀啪啪作响,脸笑得像朵绽放的花,闫姝看着他那样子,又见那容玄世子一张白玉般的脸上,挂着一个牵强的微笑,还真是怕二哥一个劲儿大把人给拍坏了,索性上去拉住他。
“确实没见过这位,不过以后在闫府说不定还能常见面,我叫闫姝,在闫家排行第三,与小世子初次见幸会。”闫姝大大方方的对着这位面貌不俗的侯府世子行礼,并未因为对方腿上有疾而小觑。
那小世子彬彬有礼的颔首,笑容温润:“闫三小姐幸会,只是容某腿脚不便,还请见谅,方才听小姐与那刘思贤辩论,有理有据且不畏权贵,倒是好风骨。”
他一席赞赏的话娓娓道来,望向人的目光直白又清澈,反而对上这张矜贵又带着点懵懂神情的颜面,将闫姝闹了个大红脸。
闫姝眨了眨眼睛,片刻后反应过来,人家竟然是在夸她,挺让人意想不到,从小到大家人还没人夸过她呢!
家里有个珠玉在前的大哥,后面有个紧追不舍懂得讨大人欢心的小表妹,她和二哥夹在中间平平无奇,即使偶尔有出彩的表现,也不会被人关注到,因此她突然被人夸了一通,猛然间还有点不适应。
可心底却忍不住偷偷的窃喜起来,她悄悄努力把上翘的嘴角压下,装作不以为意的回道:“也还好吧,我当时并未想这么多,只想着能把人赶走就行了,还好是你们来得及。”
在一旁整理好情绪的文菱附和道:“你何必妄自菲薄呢,在学堂内我和丫鬟快担心坏了,这刘思贤本就秉性恶劣,仗着自己有权有势霸道横行,即使在闫府也不知道收敛,是姝儿你据理力争才得来的机会,你真的很勇敢。”
这件事情上文菱是受害者,也是最有发言权,她既然都这样讲,旁人自然信服。
闫姝不由眼眶一热,来自他人的肯定和信任,是她两辈子以来从未感受过的。顷刻间,她整个心房都被这莫名感觉冲击的暖洋洋起来。
闫林帆亦是肯定道:“这次你做的非常好,为了奖励你,后日夫子休沐时,我们去醉迎楼吃山珍海味去!”
闫姝还没从感动中回过神来,倏然听见他这话,在眼眶里打滚的泪花都吓了回去,疑惑的问道:“可酒楼开销那么大,你哪儿来的银子去胡吃海塞,你要问娘要钱吗?她不得打断你的腿。”
她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闫林帆高挑的腿上,心道要是真被打瘸了,你还不说,是有点可惜。
听她这样问,闫林帆连声哎哎哎叫着打断她,就是这样也防不住大家都跟着看向他双腿,“你这讲的是什么话,你二哥是什么人,花钱哪儿没银子呢,说好了,后日几位去醉迎楼玩去。”他恼羞成怒的捂住闫姝的嘴巴,省得她再说点什么掀老底儿的话。
随后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收起嬉皮笑脸正色说道:“至于文小姐的事情,后续我会帮忙处理,你不要觉得会有后顾之忧,刘思贤这种人你得给他点教训,他才会长记性。”
文菱闻言当即对他柔柔一拜,“多谢闫二公子帮忙,可后日去醉迎楼一事,恕我不能赴约,家中父母看管苛刻,文菱没办法出门。”
此时闫姝终于扒开二哥的手掌,把自己解救出来,“怕什么,你家父母是独独对你严苛,还是对所有儿女一视同仁,我瞧着就是偏心,姐姐不用怕,等那日我亲自上门拜访,带你出去好好玩一玩!”
闫姝此话一出,终于看到她点点头答应,随后又看向那侯府世子,得到对方回应:“我刚入府便遇见几位,应当是有缘分的,既然已经邀约,自然是要去的。”
这世子平常几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闫姝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拒的准备,倒不想他为人通情达理应下邀请,还真是二哥说的那样,是个好相处的,脾气也不错,长得也好看,“既已如此,便这样定了,文姐姐还要回家,我先送她。”
闫姝和文菱二人与他们告别,她二哥则带着容玄继续向另一个方向走。
可满心都在和文菱讨论后天事宜的闫姝,并未注意到,那双被她称之清澈的眸子,刹那变得深邃幽暗,那是来自荣玄的观察,昨夜的意外让这位暗卫统领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由于身边下属的身份底细,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触她,容玄只能自己亲自出马,顺便试探那位东宫太子的目的,如果真是自己所想那样,他也能早做打算回禀圣上。
为了防止文菱回去的路上再遇见刘思贤,闫姝提议用闫家的马车送她们回去,只有把人亲自送到文府她才算安心。
文菱本不愿意这般麻烦他们,奈何架不住兄妹二人盛情难却,只好再度麻烦闫姝陪同一起。
好在路上顺风顺水,没有再起什么波折,闫姝平平安安将人送到文府,顺便在他们一家露个面,讲她和文菱一见如故,平常功课上多亏了有文菱相助,还希望能和她好好学一学。
后日相约的事情,她是一句没提,瞧着这家人偏心的样子,如果提前打了招呼,就给了他们找推拒理由的时间了,她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破绽。
文府门口,文菱瞧着闫姝上了马车挥手道别,她俯身道谢,随着马车走出巷口,文夫收起笑容背手回府。
“你今天做的不错,还能让那闫家小姐亲自相送,没白费了我同意你去学堂,你记得和她好好相处。”文父在回去的路上不咸不淡的讲到,这话不像是对亲生女儿讲的,反倒是一种上级对手下的无所谓态度。
不讲究亲情,只论其中关系能带来多少利益。文菱清楚了解这样的父女之情,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女儿明白,会好好把握机会。”
正因为是这样,她更思念起闫姝的怀抱来,小姑娘年纪不大,抱着她的时候腰背却挺得很直,生怕不站好,就会把她给摔倒一样。
第14章 第十四章 误伤
夜色如墨染,闫姝净完面,趁着泡脚舒缓一天疲倦时,开始和丫鬟闲聊说起白天在学堂里的事情,提及小表妹时,又将她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逗得意欢哈哈大笑。
意欢双眸亮起,兴奋的拍手,她赶不及的讲道:“我知道小姐这一招叫什么,这叫做出其不意,方能制敌,那表小姐万万没想到你会在那么多贵女面前不给她留情面。”
温烫的水包裹着少女白皙小巧的脚丫,她双眼紧闭,喟叹地呼出一口浊气,水温的适度刚好缓解了足部走了一天后了酸胀感。
小丫鬟见她这般享受放松,突发奇想双手沉入水里,等手掌占满飘在上面的花瓣,继而伸手按住主子的小腿,“怎么样,这样会不会更通畅?”
少女满意的点点头,享受侍女双手不紧不慢的揉捏,她惬意简直不想去思考其他事情了,“说起她来,今儿在晚膳上,你注意到戚安安的脸色没,我还从未见过她黑脸的样子,她常年挂着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我还以为她已经没有其他表情了。”
这么想来,上午在学堂她那番不给戚安安面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个小表妹的鼻子给气歪。
不管气没气到她,闫姝都不打算错过每一次打压她的机会,如若自己手下留情,万一半年后仍旧重蹈覆辙,死于那个张灯结彩的宫宴上,那么上天赐予她重来一次机缘,又有什么用处呢?
今天文菱的一席话让她的心中发生了巨大转变,如果遇见事情,便要一味的忍让和迁就,以为躲一时风平浪静,就能得到碧海蓝天,不见得就是好方法。
人心是贪婪和充满欲望的存在,有了芝麻想要桃子,有了桃子想要西瓜,一步步迈向了更深的无餍谷底。
而她若是退步,便是给了表妹戚安安一个软弱的暗示含义,告诉了他人信息,你示弱了,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开始掠夺盛宴了。
残酷真相是来自命运的绝杀,你参破了它,即使眼下举步维艰,日后必然前路坦荡。
闫姝是个不爱动脑筋思考的人,她觉得那样很累,还要用心揣度旁人心思,也太费事儿了。可倘若这些事情与她未来命运息息相关,她可不会轻易放任自己走进别人的圈套。
只是现在委实不清楚戚安安目的何在,更头疼的是那日与她相会的男子身份,假如戚安安暗中找了个位高权重的相好,那她费再多心思,也不抵人家挥挥手要了她的小命儿。
真是令人头疼,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眼瞧着半年光景快接近,她需要做的还很多,至少在那日她最好能避开进宫,但可能性很小,闫姝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她半仰着头,只觉得用脑子好累,比她和丫鬟出门逛一天西市都累。
“小姐说的是,你没看见,主人家在用膳时,她三番五次想要找机会说话,都被二公子给截了胡,真是大快人心!”意欢一边尽心竭力的帮小姐按摩,一边会想起晚膳时的暗潮汹涌。
这样的小细节她未曾注意到,下午她紧赶慢赶,总算在夫子离府前,把主母罚写的那份课业交了上去,生怕晚了一步又要被念叨,“是吗,那还真不知道,不会是二哥特意刁难她,给我出气的吧?”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原因,不过想到后又马上笑呵呵的否决了。
想来以往她被表妹明里暗里针对时,也没见着有人来帮助她,兴许这次只是因为她帮了二哥一个大忙,所以人家一报还一报。
屋内其乐融融,一主一仆相互逗趣着,倏忽之间院里传来一声响动,两人登时愣了一瞬,闫姝试探一问:“是不是谁院里的猫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