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其实心中知道无用,但他此刻又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缓解萧藏的痛苦。
“好热”
“热?”萧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高声吩咐道,“去取些冰块来!”
如今虽不是三伏天气,但也算炎热的,除了皇宫之中,也只有他萧家能享用的起冰块了。
不多时,家奴就用端了两金盆的冰块进来,萧云直接伸手去拿了一块,握在手心里,等到手指变的冰凉才去贴萧藏滚烫的面颊,“好些了吗?”
“嗯”从萧云指缝里渗出来的冰水,落在萧藏的脸上,让他稍稍又清醒了一些。
萧云手心里的冰块融了,他又去拿了一块,一旁的家奴看他修长如玉的手冻的发紫,小声提醒了声,“大人,这事让奴才们做罢。”
萧云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等到两个铜盆里的冰块都融成了水,他才开口,“再去取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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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他掌心已经冻成了暗紫色,指节上结着血块,他用手揉了揉,连包扎都顾不得。
家奴还没把冰块取来,萧藏又喃喃了一声,“冷”
萧云又让家奴去拿了白熊皮,盖在萧藏身上,萧藏缩在里面,抖个不停,萧云在一旁看着,实在心疼不过,就掀开被子将他抱紧,用体温止住他的颤抖。就这样折腾了几回之后,萧藏脸色才终于恢复如常,闭上眼彻底昏睡了过去。
隔日,萧藏醒了,萧云却染了风寒,萧藏去看他,见他靠在榻上休息。
萧云鲜少有病弱的样子,现在却因染了风寒而显得神色疲累。萧藏走过去,看到他刚涂完药膏的右手整个肿胀起来,指节上还有些暗紫色的冻伤。萧藏鼻子一酸,跪倒在榻前叫了他一声。萧云听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面前的萧藏,关切道,“醒了?”
“嗯。”
“好些了吗?”
萧藏这回连‘嗯’都发不出来,就拼命点着头。
萧云用另一只手揉他的头发,弯眼笑道,“那就好。”
萧藏靠在他的腿上,萧云也曾劝他不急于一时,但他却一心只想着折辱那苏云翳,他会如此狼狈,全是他咎由自取,只是没想到牵累了萧云。
萧云看他低着头,抬手挑起他的下巴,见萧藏眼中含着眼泪,他柔声问了句,“哭什么?”
“这次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也不会”
“也不会什么?”
萧藏的目光落在萧云那只冻伤的手上,萧云注意到了,叹了一口气,“这种小伤,几日就好了。”
萧藏心中自责万分,此番他为一时意气,伤了萧云的手不说,以后还和二皇子结了仇,“若我计划再周全一些,若我考虑的再多一些,若我能再多等一些时候”
萧云掀开被子,从榻上起身,将跪倒在榻边的萧藏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也怪我,知道你计划不周全,还放任你去做,让你受了那样的难。”
“我没事。”萧藏实在不是爱哭的人,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却还生生的忍了回去。
萧云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
萧藏在他怀中依偎了一些时候,轻轻的挣扎出来,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爹,以后我做什么,都问问你。”
“嗯。”
萧云替萧藏在宴凛那里告了病,萧云自己也染了风寒,几日不能上朝,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呆在一起了。
等萧云风寒稍稍好了一些,萧藏说想与他一起出去走走,萧云自然答应了。两人乘轿走了一会,觉得太拘束,就把轿夫都打发回去了,一身便装的在街上闲逛起来。阳光正好,街上往来的都是些贩夫走卒,还有些孩童,牵着大人的手,为一串糖葫芦哭哭啼啼。
“藏儿要吃糖葫芦吗?”萧云觉得那吵着要吃糖葫芦的小孩,有些可爱,他好像从未见过萧藏向他这样撒娇要过什么。
萧藏正在看街头杂耍,听到萧云的问话,怔了一下,“嗯?”
萧云抬手一指。
萧藏看见了,有些哑然失笑,“那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藏儿好像小时候没吃过这个。”萧云是早慧之人,幼时便发奋读书,长大了就入了仕,但也因如此,他比许多人少了许多人世间的欢愉。
萧藏确实没吃过。
萧云走上前,向那兜售糖葫芦的小贩要了一串,只是他身上带的最小的,也是一千两的银票,正在他发愁该如何拿出三文铜钱的时候,萧藏走了过来,“多少钱一串?”
平日里来买的都是些小孩,现在忽然见到两位俊美的青年男子,小贩的目光不免有些稀奇,“三文。”
萧藏从袖子里摸出六文钱出来,递给小贩,“我要两串。”
“好嘞”小贩又取下一支递给他。
等到萧藏拿着糖葫芦和萧云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萧云才略有些好奇的问他,“藏儿身上还带着铜钱吗?”
萧藏给他解释,是因为心情不佳时,出宫就会在街头巷尾的转,起先他不知道,喝茶时给了一锭金子,而后那茶铺的老板就跟了他一路,想要抢他钱袋,结果自然是被萧藏命家奴狠狠收拾了一顿,但那也让萧藏知道了财不露白,此后他再上街,就会带些铜钱碎银。
萧云听完,点了点头。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从城西逛到城东,萧藏手上拿着的两串糖葫芦,动都没动,糖衣都融化了。萧云只当他不喜欢吃,提了一回之后就不再说了。
两人走到城东,准备择一条路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锣鼓声,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压着几个穿着囚犯衣服的人,跪倒在街道中央。
萧云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他看萧藏有些好奇的样子,就问了声,“藏儿要过去看看吗?”
“嗯。”萧藏毕竟还是个少年,即便心性比一般的人都来的沉稳,也还是个少年。
两人走了过去,见地上扑了一张纸,纸上的大意就是汝南城知府克扣朝廷拨发的赈灾款,如今举家处斩,眼下这些是随他入京的家奴,被官兵押到这里,当官奴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