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他打懵了,半边鬓发散下来,她捂着脸,猫眼不可置信,“你这小哥儿,你敢打我?我可是秀才亲娘,你是什么狗腿子,你敢打我?”

雯哥儿乐了,“嘿你个没皮没脸的老太婆,小爷儿打的就是你!还秀才亲娘,谁人不知,你儿子今年连参试的本事都没有,还痴人说梦呢,我呸,醒醒吧,可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林氏脸都绿了,“我是你姑母!”林氏是雯哥儿公爹表了不知道多少辈儿的表妹,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如今也拿出来论资排辈。

雯哥儿心说平时可不见你当得起姑母,忍不住唾弃,“我呸,你算我哪门子便宜姑母?我嫌晦气!冬哥儿!给猪切菜的刀呢?”

林氏还在骂骂咧咧,雯哥儿“我倒要看看,这老王八有几条命够我杀!”

原本雯哥儿也只是吓唬一下,这厢林氏已扯着嗓子喊上了,“快来人呐,出人命啦,杀人咧!”

雯哥儿啧啧称奇,江禾冬有点呆,赶忙抓了一把土往自己和雯哥儿脸上抹抹。

林氏的叫嚷声喊来了不少人

眼瞅着林氏就要拍大腿撒泼,小雯哥儿比她更快。

“哪还有公道啊,有没有王法啦,林嘉宝亲娘不讲理在先,欺负我们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哥儿!”

现下有些气力的都去地里耕种了,家里剩下的都是孩童或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像林氏这样眼高手低的,自然是不肯下地当泥腿子的,失了秀才亲娘的身份。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集了三五个人。

雯哥儿随了兰大娘,嘴皮子利索,言语之间直指林氏胡搅蛮缠。

林氏面若猪肝,此时还在嘴硬,指责起雯哥儿倒打一耙。

江禾冬冷笑一声,“我的伯母,方才我还给你留着脸面,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好,林氏此番啊,是眼红我家日子起来了,要给家里的猪仔下耗子药!证据就在猪槽旁的地上!”

人群里炸开了锅,这农人的牲口就是家里的命啊,更遑论猪崽这种金贵的,更是一家人一年的指望。

“好狠的心肠,冬哥儿与她无冤无仇的。”

有几个好热闹的真去后院猪圈看了一圈,回来指点道,“就是就是,有事说事,平白害人家猪崽做什么?真够缺德的!”

东窗事发,林氏恼羞成怒,指着雯哥儿,又把视线转向江禾冬,“你放屁!你们两个小贱蹄子编排我。”

江禾冬将要扶着椅子坐下,他今日心绪大动,忽觉身上不爽利,头上也出了层层虚汗,闻言气极反笑,用不大的声量反问,“我编排你?婶子那半包没下完的耗子药还在袖子里藏着吧?可敢让诸位婶娘找一找么?”

林氏攥紧了袖子,拦着上前的几位妇人。她百口莫辨,又气急了,看见江禾冬举手投足行动之间小心扶着肚子,心知这小贱人怀了身孕。

好哇,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林氏穷途末路,以往都是在村人面前大肆宣扬儿子的童生身份,再贬低一下村人的身份,丝毫不知大家早已对她敢怒不敢言。

如今遭了众人指点,竟要铁了心以头撞他两个,雯哥儿护着江禾冬向后踉跄几步,赶在林氏头碰到江禾冬肚子之前将人狠推了一把,雯哥儿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林氏“哎呦”一声磕上了尾椎骨。

雯哥儿拍拍手,转眼再瞅江禾冬,他猛地受了惊吓,已是面无血色,气血两亏。

“快去请郎中!”雯哥儿大喊一声。

几个身体强健些的哦哦两声,忙不迭往外走,剩下几个则是七手八脚地扶住江禾冬。

林氏捂着腰,现在还在强词夺理“,你们合起伙来倒打一耙!你们就是串通好的!我是被你们两个小蹄子气急了!”

雯哥儿急得已是泪眼汪汪,止不住抽泣,“婶子们可都是见证,冬哥儿肚子可都显形了,本来是月份小不好往外说,可我眼下可顾不得了。”

雯哥儿站直了身,颤着声音说“哪个妇人夫郎怀着孩子不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平日里处处小心着,提防着。她林氏好歹是两个孩子的娘,心里清楚得很,可还是生生就要往上撞。”

他指着地上的林氏,怒目圆睁,”这脏心烂肺的,她安的什么心!即便她儿子是童生是秀才是官老爷,就不把我们冬哥儿的命当命了吗?刚成婚那会儿处处编排冬哥儿不好生养,我们冬哥儿性子软,处处忍着让着,可她当真是欺人太甚!婶子们看着了,冬哥儿若是没事就罢了,若是有个好歹的,咱们衙门见!”一席话声泪俱下,江禾冬面色煞白说不出话。

一位夫郎出声道,“唉呀这还有孩子呢,林氏,平时看不出来,你可真狠毒!真忍得下心!”

村长媳妇也在其中,揽着江禾冬的脑袋给他擦汗,她心疼得紧,看到江禾冬痛苦的表情,怒不可遏道,“好冬哥儿,你别怕!婶娘们已去请大夫了,雯哥儿也别哭,这事断然不能这么了了,我去叫你叔父给你们做主!”

村长媳妇又风风火火地去请村长。

其他人围着林氏,害牲口还不解气,怎么还要害命啊!

林氏已没有力气嘴硬,她疼的起不了身。

半个时辰后,林家门外。

夸擦一刀劈下去,林家那半扇门登时就摇摇欲坠,还没等林嘉山动手砍第二刀,那门已经门洞大开,这红眼的汉子发了狠,不闹出人命势不罢休。

“嘉山,嘉山,冷静点儿,冬哥儿还在家等你呢!”林嘉山身上有功夫,村里的其他汉子都不敢拦,生怕他不管不顾波及了自己,刘大海上去抱了林嘉山的腰,死命拖着。

林嘉山狠起来不要命,若是什么都不顾了,今日定是要出个好歹。好容易刘大海制住林嘉山,其余汉子才一窝蜂的涌上去,夺了手里的柴刀,七手八脚的把人拦下。

林家人一直躲在屋里听动静,见没了打闹的声音,才催促着林嘉宝出面,。

林嘉宝不耐烦的啧一声,皱着眉开口道,“我不愿意招惹那瘟神,你们爱谁去谁去。”

林氏如今也有些恨铁不成钢,捂着腰叫苦不迭,“那孽种记恨你阿爹,他要是出去了,还不得被打一顿!难不成让我们两个妇道人家上吗?你媳妇还怀着孕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去跟那孽种认个错,又不会少块皮!”

林嘉宝满不在意,“我又没惹他,怎的是我去认错?娘,你也真是的,没事惹他干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你!好哇,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我真是白养你了!”林氏被气得喘不上气来,李金仙上去给她顺气,被林氏抡着胳膊打开,“你们夫妻俩,一对儿白眼狼!狼心狗肺!”李金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她,她又开始哭天抢地。

李金仙索性就回了房,反正算账也算不到她头上,就算瘟神把林家拆了烧了,她大不了回娘家住着去。

林嘉宝这才不得不悄悄从门洞大开的家里探出头来,他哆哆嗦嗦地弓着身,极不情愿的往前走,每走一步,害怕便多一分。

他状若筛糠,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阿爹被这瘟神打伤的模样。

他咽了口唾沫,壮壮胆子后竭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哥,你你听我说,咱娘咱娘她不是有意的,他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只是犯点小错,何至于此呢?再说你夫郎也没有大碍,能跑能跳的。即便是她猪油蒙了心,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也应”

林嘉山死死盯着抖个不停的林嘉宝,反问,“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