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假如,我是说假如,”阿离不确定的抬了抬眼,“假如我不回家了,我可以去?哪?可以跟你一起回昆仑山吗?”

见祁渊因她?的问题蹙了眉,阿离讪讪一笑,“我随便说的,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阿离还没说完,便调头大步往前。

祁渊从她?身后?绕至她?的右手边,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对方吹弹可破的脸颊。

左边有辫子,他很难看清她?。所?以只能在右边。

但阿离并不习惯于祁渊突然的决定,右手是用来握刀的,一般阿离不会让自己?的右手边站人,因为这会影响她?出刀的速度。

正因为不习惯,阿离浑身汗毛不自觉的耸立,脚步也一僵一僵地。

这些小动?作落在祁渊眼中全是失意和不自然。

她?为什么想跟他回昆仑山?是又做梦,记起从前来了?

祁渊不确定,浮生镜是否真的如此神通广大,只需看一眼,便能让镜中人在梦中回忆起所?有的前世记忆。如今桑满还是姜满,一个颇有几分修为的凡人,他并不能为他解答关于浮生镜的任何问题。

祁渊真想立马将?姜满的神魂带回天界,可他不能干预姜满的劫数,这是三界初始时天道立下?的规矩。

如今的祁渊,其实并不知?道阿离想起了多?少,他只希望她?能恢复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至少,祁渊希望阿离不要想起昆仑山,不要因为害怕而要远离他。

两人亦步亦趋去?了前堂,姜满和杜月二人已?在等着。

杜月一袭天青流云霓裳,衣裳轻盈如雾,仿佛能使她?在流云间?自由来去?,墨色的秀发梳成一盘,如树冠般轻轻错落,只余一簇长发从发髻上垂落出来,斜放在右肩。离开花月楼后?,杜月的装扮变得清新脱俗起来,不再依赖大红大紫衬托美丽。

这决不失为一件幸事。

阿离再将?目光移向?杜月身旁的姜满,她?发现今日对方一改从前吊儿郎当、江湖庸医的气?质,一身色泽明艳如晴朗蓝天的蓝色外袍加身,让他霎时间?变得高贵,如不染尘埃的神邸。若不是姜满的脸上尚挂着熟悉的笑容,阿离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大师兄吗?

几人齐齐上街,肩并肩地走?着,但心思?却不在一处。

“你们想不想吃糖葫芦?”

“你们想不想买花灯?”

阿离和杜月异口同声,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话题。

“要不我们去?买花灯?”

“要不我们去吃糖葫芦?”

再次异口同声。

“走?吧。”姜满拉上杜月的手,花灯在那边。

“可……”

糖葫芦就在眼前。

“他们去?买花灯了,走吧。”阿离偏头笑道。

“好。”

阿离引着祁渊路过了糖葫芦摊位,往另一条街道走?去?。逛灯会的人不在少数,张灯结彩,火树银花,越往里走?,就越是热闹。

人群一堆堆地将一条不大的街围了一处又一处,大多?都会停在买花灯或是猜灯谜的地方,一道迷语一盏明灯,也有人只是单纯助兴的,毕竟赢不到?,只好看着别人的眼红,最?后?再买一个差不多的安慰自己。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

“谜底是“旦”字。”新的谜题被公布时,阿离和祁渊恰好挤到?人群之前,阿离脑中灵光一闪,便得出了答案。

“‘日’字出头为“旦”,寓意日出日落,一天之始终。”

方才阿离一眼望去?,相中了其中一个做工精细的狐狸花灯。虽然上次在花月楼逛灯会时,狐狸花灯在阿离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但时间?滚滚向?前,如果不是生离死别,人们总能找到?机会弥补。所?以遗憾,终有被满足的一日。

“我要赢那盏狐狸花灯。”

不是‘想要’,而是‘要’。在阿离的世界里,永远不会出现祈求和依靠,她?的自信和力量来源于自身,她?可以通过自我努力获得一切,这就是祁渊认识的阿离,炽热又真诚。

他能够做的,只是信任她?,还有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得以飞得更高更远。

“我帮你。”

“恭喜这位姑娘!”猜灯谜的店家见阿离眼生,又是第一次答对,于是单独为阿离开了一次小灶,“在我这里猜灯谜,只要连对三题,便能在众多?好看的花灯中随意选择一盏带走?,若是连对五题,便能赢得头奖,头奖就是本店珍藏已?久的佳酿望东来。”

阿离莞尔一笑,“望东来,是个好名字。”

“请听下?一题。”店家轻巧地敲响铜锣,一张竖幅从天而降,上边只四个大字熙熙攘攘。

“熙熙攘攘,打一字。”

做买卖的人常有一种语调,能够诱导客人进入他们的世界,买下?他们所?卖的任何东西。阿离觉得眼前这个口才伶俐的女商人有这种神奇的能力。

祁渊近乎是谜题给?出的下?一秒便有了答案,“侈。”

锣声连响,又对一题。

众人在响声中纷纷恍然大悟,“熙熙攘攘,可不就是‘人多?’吗?”

下?一题是相逢何必曾相识。

阿离:“一见如故。”

望江亭。

祁渊:“近水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