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琮微微皱眉,体温计显示辛萤的体温又上升了,而她刚吃退烧药不到三小时。他以为辛萤觉得烫,又挪过勺子将粥吹凉了一些,随后才重新将粥凑到她唇边。见辛萤不肯张嘴,他眉头皱得更紧,但语气却又温柔许多:“乖,再吃一点。”

辛萤觉得全身火烧火燎,只想喝一点冰的东西。她将那勺粥吞了下去,手指却烦躁地抠着被子的边缘。人在生病的时候会产生烦躁不安的情绪,她向后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推开梁遇琮的手:“想喝冰的雪碧……算了,难受,想睡会儿。”

医生正在过来的路上,梁遇琮见状只得顺着她的心意让她躺回被窝里。

辛萤是个没脾气的人,四年来真正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现在也仅仅是因为生病不舒服才表达烦躁。他坐在床边看着她乖乖缩回被窝里,胸口像被堵住一般愈发觉得酸涩。他手指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拍向她的后背,声音低了一些:“萤萤,还有哪里难受?”

辛萤只哼哼不说话,被厚被子包裹让她很有安全感。

齐嘉带着医生在十分钟以后赶了过来。两名医生查看辛萤状态的动作娴熟,像是已经习惯了上门查看病人的事情。男医生为辛萤抽血,另一名女医生则重新用水银体温计量着辛萤的体温。

她确认好体温以后才抬头:“梁总,辛小姐的表现都是这波流感的症状,只不过因为个体之间有差异,所以表现得稍微轻一些。但是具体什么情况还要做病毒抗原检测和血常规确认,目前最好还是物理退烧,等化验结果出来以后再做进一步治疗。”

“好,辛苦了。”

梁遇琮坐回床边,用温水浸泡过的毛巾小心地擦拭着辛萤的脖颈。毛巾和她的肌肤相贴的那一刻,辛萤睁开双眼,蜷缩着又向被子里躲了躲。梁遇琮掀开被子的一角,单手将她抱出来,另一只手绞着毛巾慢慢地擦拭着她脖颈向下和胸口的位置。

辛萤没力气挣扎,也好像是懒得挣扎,倚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梁遇琮侧眼看着她颤抖湿润的眼睫,心脏倏忽像被针扎一般产生刺痛感。辛萤甚至不能像其他能言善辩的人一样酣畅淋漓地表达愤怒和不满,她气急了说的最重的话也是叫他滚他沉默地低下头,用毛巾温柔地擦拭着她的下巴,手臂勾着她越抱越紧。

“萤萤。”

他不知道说给谁听,反正正在发烧的病人一定没心思倾听。

“我不会再离开你。”

177 离开他的保护才发现外面根本没下雨

辛萤应该是没听到的。

他捏着她的脸深深低头,正欲亲吻她,却撞上她迷茫又无语的视线。

“其实离开我也行。”

“……”

梁遇琮就当她在开玩笑,还有力气开玩笑就说明不是很糟糕。但是辛萤的情况必须去医院做详细检查,他没再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带人去了医院。不查不知道,胸部CT显示辛萤的肺部受到了感染,所以才会一直反复高烧。

梁遇琮站在医生身侧看着CT片,眉头紧拧。

“病人前几天应该吸入过什么东西,引起了过敏性肺炎。不过应该吸入的不多,所以肺部感染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前几天我们医院收治了一个类似的病人,因为打收霉玉米吸入了霉菌导致严重的高烧和呼吸衰竭,通过ECOM治疗才救回一条小命。”

大夫推了推眼镜,看向病床上的辛萤:“姑娘,这几天是不是收拾玉米了?”

辛萤左手扎着针,有气无力地缩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回老家第二天早上准备返程时,她想起辛静芳之前收的玉米还屯在小仓库里,正巧这两天有阳光,她想把玉米摊到房顶晒晒。弄完第二天早上就有些低烧,不过她忙着照顾辛静芳就没有在意。

梁遇琮又和医生走到病房外交谈了几分钟,过了一会儿才推门进来。

辛萤住的是单人病房,非常安静,该有的设施也一应俱全。她不用想也知道梁遇琮又发挥了金钱的力量,但现在她也没空掰扯把医药费转给他的事情,因为每呼吸一口气她都觉得十分费力。

她忘记问医生这种肺炎会不会传染,见梁遇琮走过来,手指扯了扯一旁的医用口罩想给自己戴上。肺炎原本就容易呼吸不畅,梁遇琮皱着眉头抬手将她准备戴口罩的动作止住,弯腰坐到她的身边:“萤萤,你想憋死自己吗?”

辛萤抿了抿唇,嘴巴干干的。

梁遇琮将人扶起来,倒好温水喂到她嘴边。

辛萤觉得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里隐藏着阴谋,因此不仅身体疲惫,连精神都很紧张。她单手捧着杯子将水喝下去,因为生病而眯起的眼睛又酸又痛。喝了太多水,她想上厕所,但眼下的情况提出这个要求当然很尴尬。

但是,真的快憋不住了。医生说要多喝水,梁遇琮就守在这里不停地给她喂水,一步也不离开。

她只能庆幸还好单人病房里有单独的卫生间。

辛萤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这种事情如此窘迫,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扯动唇角:“我想上厕所,你别偷听行吗?”

梁遇琮揉了揉眉心,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移动输液架。辛萤从床上下来,表示自己可以推着输液架进卫生间,但仍然被扶着一步步走到了卫生间里。输液的针头插在她左手手背上,所以右手还能自由活动。她暗示梁遇琮快点退出去,但右手拉动裤子的手向下拽了拽,居然没能拽动裤子。

因为医院提供的病号服都是标准尺码,她太瘦,上衣穿着还勉强,裤子穿着就容易往下掉,所以暂时穿了自己的牛仔裤。牛仔裤上扣着腰带,她单手操作很费力。见梁遇琮在自己身前弯腰,她连忙后退:“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她呼吸不稳,说几句话就喘起来。

梁遇琮不再和她废话,上前单手将她的腰带解开,熟稔地褪下她的牛仔裤和内裤。辛萤尴尬地快晕过去,虽然她和梁遇琮睡了四年,但这不代表她就能接受自己上厕所的时候还要被他脱裤子。

然而裤子已经无情地从她腿上褪了下来,好在病号服足够宽大,下摆稍稍遮掩了她的隐私部位。

他转过身将门关好。

辛萤解决完个人问题,在门内将门反锁,又艰难地单手提着裤子保护住自己的隐私。直到将内裤穿好,牛仔裤拉起拉链才打开了门锁。她拧开水龙头洗手,推着输液架快速地走出去,生怕走慢一步梁遇琮就会提出给她换裤子的事情。

她躺回床上,费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肺部都在隐隐作痛。

梁遇琮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好,面不改色地又倒了一杯温水。辛萤接过水喝了两口,重新躺下去,因为胸口又闷又疼,现在反而睡不着。她面向梁遇琮,想从自己包里摸出iPad听书,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捉住塞了回去。

“你不用在这里守着我,”辛萤叹口气,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真不用。”

梁遇琮没回答她的话,手掌摸着她的额头确认体温。

辛萤太瘦,一生病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恹恹的没有力气。他又坐得近一些,换了一条新的退热贴贴到她头上,手掌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面无表情地按下拒接键。

但是那头的人锲而不舍,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梁遇琮终于接起,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辛萤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