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春风楼的小二又提到,娘亲同小姨是双生子,事发之时小姨身怀六甲,这个恶鬼刚出现时是十年前,离李家出事刚好八年,出现之时同我兄长死时一般大小,又长了十分相似,我便猜到定时月姨夫救下了小姨肚子的孩子。”

月相安轻笑一声,满眼赞许的看向李莲花,缓缓说道:“没想到短短一日,表哥连父亲的身份都打听了出来。的确,父亲当年正好离开办事,刚走出昆城,便接到了家中出事的消息,父亲闻讯赶回来时,两位哥哥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府的尸体,当时,父亲在后门出找到了大姨和大姨夫的尸首,他们就倒在娘亲前面一步之处,娘亲躬身在地,背上被砍了十几刀,拼死护着肚子,那群贼人也没想到,娘亲这个弱女子竟然如此撑着一口气等到了附近赶回来。”

“娘亲见到父亲,便让他拿刀破腹取子,父亲本不愿意,可娘亲那是已经出气多过进气,在娘亲的坚持下,父亲忍痛将我从娘亲的肚子里生刨出来,娘亲只来得急看我一眼,便落了气。”月相安说到此处,喉咙中仿佛被火烧,有一团东西哽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

“相安,小姨她。”李莲花闻言眼眶泛红,生剖啊!李莲花不敢想象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娴静的小姨如何承受住的。

月相安像是缓和过来,见李莲花难受的样子,安抚的笑了笑:“父亲说,母亲死时是高兴的,她拼死救下了她最爱的孩子,她死前交代父亲一定要找到你和大哥。听父亲说,大姨和大姨夫本想护着娘亲和你们一起先行离开,可没想到贼人来的太快,他们有没有武功,只来得及让你和大哥逃走。”

李莲花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心中犹如刀绞,他想过他们李家出事全家几十口人一夜被屠的惨烈,可他没想到自己亲耳听到至亲死前的场景之时,会这般难受。

他又想起师娘说找到他时,大哥已经为了保护他去世之事,忍了半响还是留下泪来,哭起来竟一时停不下来,李莲花自己跌入东海,遭受这世间之不公都未曾这般哭过。

月家少年本是忍住情绪,故作稳重的想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自家兄长,没想到李莲花会突然大哭,一时也忍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天知道他和他爹找了这两个兄长多久,他是不足月就出生了,出生后气息微弱,他爹独自抱着他四处寻医,将手下的人手全部派出寻人,根本来不及收拾府中一片乱象,先将刚出生的他安顿好,派出人手好不容易打听到不远的城镇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小乞丐,刚找过去,就打听到两人被据说是家中的旧友带走,找了许久找不着,他爹一边派人继续寻找,自己准备先将李府众人安葬,一回来,家中多了四十多座坟墓不说,还有大表哥的,据他爹所言,那一瞬间天都塌了,辛亏找了一圈没看到相夷表哥的墓碑。

李长天听的着此事,心中也是难受,本想说什么安慰下两位当事人,被他俩的突然大哭弄的一懵,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心道:天知道,看到两张一样的脸对着他哭是什么的感觉。

他借着宽敞的袖口,从空间中取出两条手帕,一人塞了一条,两人接过手帕,还十分有默契的同时朝他道谢。

李长天头更大了,只能安静的坐在一边等他们哭完,心中感叹不愧是兄弟,还真是多愁善感,他可是记得,李相夷小时候虽说是皮猴一个,哭还是挺爱哭的,只不过喜欢躲起来哭,所以才没被人发现。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都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李莲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月相安只说让他们稍等,他去倒些茶来,转身离开了屋子。

“你说他是不是多外面去继续哭了,刚刚明明是你哭完了,他不好意思才停下来了吧!”李长天托腮看着李莲花道。

“闭嘴吧你!”李莲花缓缓闭上了双眼,每次情绪激动都会被这个小鬼一两句话弄得啼笑皆非。

没一会,月相安就回来了,手中托着茶水,又恢复到之前那副翩翩少年的模样,脸上也看不出之前哭过的痕迹。

“表哥,李公子,先喝茶,我们慢慢说。”月相安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谦逊有礼,加之少年一副好面容,李莲花不由想若是他年少时也是这般谦逊,是不是世事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李莲花喝了口茶水,他的疑问太多了一时竟然不知从何说起,他想了想问道:“我听闻那群山贼所在的山寨被灭,可是姨夫杀的?”

“这个嘛,是也不是!”月相安模棱两可道,当年一时找不到表哥,他们族人便先去给他们的主人报了仇。

“此话怎讲?”李莲花闻言一愣,他早先猜测是自家姨夫杀过去报的仇,唯一不解的是如何杀的人,“那群人怎么死的?竟然化成了一滩血水”

第47章 里应外合

月相安被李莲花的敏锐震惊到了,他想过自家表哥聪明。却没想到他如此聪慧,竟一下子就问到了重点上,“表哥果然像传闻中一般,敏锐异常,想来表哥应当也知道自己南胤皇族的身份了?”

李莲花点头,轻笑道:“这次回云隐山,师娘告诉我了。这些表弟应该知晓才是,这些可逃不脱姨夫的掌握,我可是按着姨夫给我的指引一路走到这里。”

月相安笑笑没有接话,说道:“当年之事说来话长,得从我爹找到你的父亲说起,父亲也是南胤遗族,他与术士一族同时接到萱公主密令四处寻找萱公主后裔,父亲人手较多,率先一步找到你爹,也就是萱公主的嫡系血脉,不过大姨夫没有争夺这天下的意图,父亲便留在李府保护起姨夫的安全,一来二去便同娘亲产生感情。”

月相安不着痕迹的隐去了许多内情,如今还有许多事还不能告诉他这个表哥,他停顿了下,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在事发之前,父亲接到术士一族的来信,要父亲去离此处不到3日路程的地方,接应他们过来,父亲便离开了李府。”

“却不想,刚离开短短一日,家中便出了事情,父亲半路而归,派一人给他们传信过去,术士一族也闻信赶来,这术士一族便是掌握着我们南胤秘术痋虫,之后便是父亲同术士一族杀上山寨,给我们李府报的仇!”

“也就是说这群人之后的死状是被痋虫杀的?”李莲花问道。

月相安点了点头,眼神暗了暗,眼底深处流淌着血海深仇,他至今也不明白他们家明明就如同普通平民百姓一般生活,为何要遭此横祸,想到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冷笑一声道:“这群畜牲只配这样死无全尸的死法。”

“我只是震惊痋虫之术罢了!”李莲花见他语气不对,怕月相安以为自己是在责怪他,解释道:“若是这群人没死,如今他也会亲自杀上山去,为家人报仇。”

李莲花想到在云隐山中找到了盒子,问道:“术士一族可是风阿卢的后裔?”

月相安没想到他居然知道风阿卢之事,收敛了下不该有的情绪,点了点头道:“是,风氏一族便是我们南胤的术士一族,他们掌管巫蛊痋术。”

月相安自然听闻过李相夷嫉恶如仇的性子,又想到封磬之前干的蠢事,生怕李莲花多问术士之事,继续说道:“不过,当年之事,父亲一直心怀愧疚,他总觉得若是他未离开,家中或许就不会出事,之后更是迁怒到术士一族,之后我们一族也和术士也鲜少来往。”

“那你为何在常宁县装神弄鬼?杀了不少平民百姓?”李莲花刚刚问完,却又自问自答道:“当年姨夫一走,山贼便杀上门来,难不成是县中有百姓通风报信,?”他说完不敢置信的看向月相安。

月相安也不隐瞒,把他这些年的作为都说与李莲花,“表哥,当年事发突然,我在娘亲肚中呆了不到八个月,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父亲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便带着我一同住在离城养病,直到八岁才将所有的一切告知我,带我回来祭拜母亲。”

“我在母亲肚子中时,你娘给你和相显表哥做衣服,一做就是三件,早早就备下了我的衣物,那日父亲给我换上了大姨给我做的衣物,穿出来竟然和相显表哥如出一辙,那日我们祭拜完,到镇上寄宿之时已到了深夜,街上没有几个人,一个打更的中年男子看到我,一脸惊吓,直直跪倒在我面前,那人竟是曾经府上的仆人,他以为我是相显大哥,一边磕头一边求我放过他,哭诉他不该给府中人下药,不该通风报信,不该给山贼带路。”

“表哥入府时,应该也看到了,我们李府之外设有杀阵,若无人带路,那些山匪怎么进的来,父亲走时只带走区区几人,府中更是留有数十好手,若不是有人下药迷昏了府中护卫,那凭群山贼,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得手。父亲留下的可是我们族中数一数二的好手,不说反杀,府中留下的族人拼死带主人家逃出生天绝不在话下。”

李莲花脸色越发难看,他想过是镇上之人通风报信,却没想到,居然是家仆叛主,里应外合。

“哥哥,你不知当年,我们家可是这常宁县数一数二的良善人家,每年都要救助不少百姓,整个常宁县都是受了我们的恩惠之人,死的这几个更是,他们本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之人,是大姨夫良善大义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他们方才能活了下去养家糊口,可他们居然引贼入室,害了我们一家四十余口性命,如今我没有迁怒到他的家人,只单单杀了他们已是秉承家中良善的家训了,这群人不过是恶有恶报罢了。”

月相安忍不住冷哼两声,“而这常宁县之人,如今为何会这么害怕,还不是因为心虚罢了,当夜山贼来势汹汹,许多人都看到了,他们关门闭事,无一人前来帮忙。若只是如此,也是人之常情,我们自然不会记恨,可当夜,大表哥带着年仅四岁的你,逃到了镇上,大表哥一家家的敲门,一家家的磕头求救,竟无人相帮,若当年有人收留了你们,不过一日,父亲就回来了,大表哥自然也不会带着你流浪,最后死在离家不过百里的小城镇中。而这群人受尽我们李家的恩惠,竟连两个小儿都不愿相助。”

月相安越说越是气愤,将手中的杯子生生捏碎在手中,紧紧的握着,瓷片扎伤了他的手心都浑然不知,眼眶泛红,竟气得又要哭出来。

李长天见李莲花心神恍惚,大受打击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月相安的动作,便自行拉过月小少年的手, 将他的手掰开,月相安被他拉的一愣,看向李长天,只见李长天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一点点清理起他手中的瓷片,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给他上药,月相安对他感激一笑。

“表哥,我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而这常宁县见死不救,也活该活在这满心愧疚惊惧之中。”月相安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他绝不后悔杀人。

第48章 最后一人

李莲花嘴张了又合,他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知道事情真相的李莲花,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要少年放过常宁县的话,若是放过这些人,那他又如何对的起自己的兄长,那个拼死护着他,将活下去机会让给他的兄长,可他又总觉的此事不妥。

月相安也没有催促,他低垂着眼眸,摩挲着自己受伤的手心,常宁县之事,不出三日也该尘埃落定了,自从他十年前找到表哥起,他就着手布置此事,他今日更是故意将重点放在常宁县之事,不过是为了转移李莲花的注意力罢了,毕竟李相夷是出了名的聪明,若不是提早安排,又怎能瞒下他想瞒下的事情。

虽将灭门之事尽数告诉了自家兄长,可他瞒下这真正的幕后黑手,当年他爹从山寨窝里找到皇城司的令牌之时,若不是还有他,怕是早就杀到京城中去,同那个身居高位的之人同归于尽。

后来等他长大了些,他爹潜入皇宫准备刺杀皇帝,无意中偷偷跟随皇帝进入了极乐塔,发现了他风师之后的秘密,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不过是这皇位之上坐着的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之人,难怪他要除了李家,这世上唯一个皇室血脉。

月相安心中冷笑,这风氏一族,不是蠢就是毒,若不是封磬这个风氏族长刚好找错了主人,他也不会留下皇帝一条狗命,让他们风氏自相残杀,他们更加不会让这单孤刀蹦跶这么久。

可他万般算计都了然于胸,千算万算却独独算漏角丽谯这个疯女人,若不是她下毒,凭李相夷这当世第一的战力,又怎会在东海之战落败,最后跌落东海生死不知。

每每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懊悔不止,幸好他表哥受这天道的眷顾,毒也解了,如今更是隐于众人,现在只要拖着,让他表哥晚一点发现单孤刀的假死的真相就行,等一切尘埃落定,月相安眼神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