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赶了半日的路，他们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云隐山下，李莲花看着这熟悉的山脉，这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如今同几年他离开时并无差别，唯一的差别便是在半山腰处多出了两座新坟，其中一座还是他亲手做的衣冠冢。

“我们先去拜祭师父和师兄吧！”李莲花将莲花楼停在一处隐蔽处，从莲花楼内拎出一壶酒，站在山下许久，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才决定道。

李长天拉住了他，将他手中的酒接过收入空间中，摇了摇头道：“李莲花，这世间总是活人比死人更为珍贵，我们先去山上看师娘，你师父的坟就在此处，我们明日再来也不迟。”

李莲花叹了口气，没有接话，脚步却换了个方向，这条路他从小到大走了千万遍，闭着眼都能躲开这路上的机关陷阱，他带着李长天用轻功抄着近路，不消片刻便到了山顶。

他刚中毒之时一直不敢回来，他总想着等身体好一些，先去寻师兄的尸骨，等到后来他毒发的越来越频繁，他便更加不敢回来了，他怕回来支撑不了多久便没了性命，叫师娘白白欢喜一场。

他看着眼前的木门，一时胆怯，越发不敢上前敲门。

李长天无畏无惧，走上前，在门上敲了两下，还运用内力扬声道：“芩婆前辈可在？”

屋内没有声响，仿佛无人在家，若不是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李长天也不确认屋内有人，李长天又扬声道：“芩婆前辈，你的徒弟李相夷回来了！”

“嘭！”的一声，木门被猛地拉开！只见一道身影从屋内闪了出来，飞身至他们面前，眼神一顿，看向李莲花，“相夷徒儿？”

李莲花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喉头一哽，眼眶瞬间就红了，还不等他喊人，他就耳朵一疼，整个人都像是被提了起来。

芩婆定睛看清楚李莲花后，芩婆眼睛一眯，伸手揪住李莲花的耳朵便往屋内走，“死小子，你没死居然敢如今才回来！”

“哎呦！哎呦！师娘我知道错了，你先放开我，我耳朵要掉了！”

“放开你个屁！居然胆子大到敢不回家，我看你是就是欠收拾！老娘还以为你死了呢！”

芩婆直接将李莲花拎到了堂屋：“跪下！”

李莲花瞬间滑跪，半句多话也不敢讲。

李长天跟在后面溜溜达达的看着李莲花的样子，啧啧出声，太惨了。

芩婆看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小徒弟，眼眶一红，相夷这孩子她从小带大，怎会不了解他的秉性，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才没有回来，看他这样子定然受了不少苦，这孩子看起来瘦了不少？

不对，芩婆眼睛一眯，她仔细打量了下自家小徒弟，这小兔崽子脸色红润，比之前在四顾门的时候还白嫩了不少，看起来竟年少了几岁，如今看起来不过刚刚及冠。

芩婆更气了，还是让他跪着好了，臭小子人好好的，也不知道回来，气的伸手在李莲花背上又打了两巴掌，这才坐在主座，看向跟进来的李长天。

没好气的说道：“你又是哪家的小子？”

李长天连忙收起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恭敬的一拱手，“在下李长天，来自天山逍遥派。”

芩婆皱眉，她行走江湖数十年，虽近些年退隐，这江湖之事她也不是不知道，可从未听过什么逍遥派。

“逍遥派？”

李长天连忙说道：“晚辈师门隐世不出多年，前辈不知道也是正常。”

“师娘，长天是同相夷一同回来的，是他救了徒儿。”李莲花跪在地上帮腔道。

“救了你？怎么回事？”芩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双目依旧十分明亮，看得李莲花内心发颤。

她看着李莲花跪着，还是有些心疼，意味不明的哼一声，抿了抿嘴，搭吧搭吧嘴，发出啧啧声。

李莲花立马会意，从地上爬起来，给芩婆倒茶，双手递上，芩婆哼哼一声，还是接过了茶盏，浅浅喝了一口，轻声说道：“都坐着说吧!”

李莲花这才和李长天一同坐在芩婆的下首，李莲花斟酌半晌，这才将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缓缓向芩婆道来。

“你个笨小子！中毒了又怎么样，怎么能一个人在外熬着，若不是你命好遇到长天，你又熬的了多久！”芩婆气的伸手在李莲花的肩头捶了两下，语气悲切。

“你真真是个小混账！怎么能不回来！师娘在这里，还能让你出事，师娘豁出命也会给你解了那什么碧茶之毒！你怎么不回家！有师娘在你怕什么？”

李莲花听得心中颤动，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转过身，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两步走到芩婆面前跪下行了个大礼，跪着走到芩婆腿边，将脑袋轻倚在芩婆的腿上，眼中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他发出轻泣声。

正是如此他才不敢回来，他就是怕师娘会豁出命去救他，一命换一命，那不如死的是他。

“师娘我错了，相夷错了，相夷真的错了，这些年相夷真的好想你，好想师父！”李莲花眼中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一时间各种委屈通通袭来，当年种种何尝对李相夷公平呢？

“你知不知道师娘听到你坠落东海的消息有多难过！师娘一直不相信我的相夷徒儿死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又想去找你，又怕我的相夷徒儿回来，找不到师娘，便在这云隐山一步不敢离！你真真是孽障！”芩婆说到痛心处语气哽咽，泪水从眼眶中一滴滴滑落，又有些气恼，种种矛盾的情绪在她心中交集，忍不住又给了李莲花一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背上。

打的李莲花龇牙咧嘴，芩婆见状又颤抖着轻抚他的背脊，又抬起手在李莲花头上摸了摸。

李长天看着眼前的场景，默默转过头去，收敛起眼中的泪意，他也好想他师父，还有姐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在找他，他师父定然在找他，他的那些珍藏全在他的空间里，还有那些美酒，可这相隔两个世界，又如何找到呢。

第35章 身世

“你是说有群异族人找上了你？”芩婆看着手中的纸张，纸上写的这第三个地点便是曾经李府所在，那年她同漆木山接到李府被山贼所屠，急急忙忙赶往的便是这个地方。

“是，那人给了我这张纸，说我回云隐山一问你便知。”李莲花指着纸上的第三个地点，“师娘可知这是哪里？”

芩婆沉默了半响，说道：“此处是你家，当年李府便是建于此处，我同你师傅当年也是在离此处不远的城镇找到你和单孤刀。”

“当年你年纪小，我和你师父将你带回来时，你不过四岁，你师兄又病了，一场高热，许多事情也不记得了，有些事我和你师父便一直没告诉你。”

“我同你师父一直想着，我们的相夷徒儿就这样开心自在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可如今你遇到的种种，容不得我再隐瞒。”

“相夷你等我想想如何同你说，明日再告诉你。”芩婆说完脚步有些虚浮的离开了堂屋，芩婆如今年岁已大，喜怒交加，看来今日对她的冲击还是太大了，此时芩婆只想一个人静静，理理思绪。

李莲花见芩婆离开，收敛了下自己的心神，看向一直陪着他的李长天，笑道：“长天，我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住的屋子吧，小时候云隐山就我和师兄两个孩子，师父便让我们住一个屋子了，正好有两个床，今日我们收拾收拾就住那。”

云隐山的房子不算大，主屋和李相夷他们住的小屋之间隔着一个庭院，李莲花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同李长天介绍道：“我小时候太皮，七八岁狗都嫌的时候，师娘嫌我吵，就在这后院给我和师兄新建了个屋子，将我们赶了过来，虽说师娘将我们赶到这后院，但是师娘每天都跑过来给我们打扫，所置办的东西，比她和师父用的都好。”

李莲花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忍不住笑了笑，和李长天说：“有时候师父偷喝酒，被师娘嫌弃，就会被赶过来跟我们挤着睡，师父一喝酒浑身臭烘烘的，我也嫌弃他，只有师兄不嫌弃，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同师兄睡一起，后来我学会做木工，便给师父做了一张小踏。”

李长天打量着这个小庭院，这个地方被芩婆收拾得十分精美，花园中间有个小小的池塘，池水非常清澈，里面养了不少锦鲤，李莲花看到李长天在看鱼，同他介绍道：“这边的池塘是活水，连接着山泉，是我师父最喜欢的地方，里面的鱼都是我师父喂的，我小时候总是背着他们给锦鲤喂馒头，撑死了不少鱼，后来被发现了，被师父一顿好打。”

李莲花又指着旁边的各种各样的花卉，“这里的花便是师娘养的了，她照顾的十分精细，我小时候见馒头将鱼撑死了，便去折腾花，摘师娘的花喂鱼，师娘这些花，有些是药材，有毒，又将师父的鱼毒死了，最后就是师父师娘两人一同将我揍了一顿，还是师兄救了我。”

李莲花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发现他自己不是在挨揍就是在作死，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欲盖弥彰的接了一句，“那都是五，六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