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梁行知本人在这里,他肯定也不会允许她这么任性踩着人,只会言辞严厉斥责阮杳,要她放下脚坐好。

就算放任她,徐柏青和他一定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触感。

阮杳思绪飘忽瞬,徐柏青如有所感抓住她那只脚踝冷冷抬眼,掌心冰凉温度刺得阮杳思绪中断,注意力不得不回到他身上。

他还撑着身子,松散睡衣从半截悬空的腰后垂下去,空隙里轻易可见线条。他保持着阮杳眼里的弱势姿态并不着急动,连呼吸都没有变化过。

空气仿佛挤压,让阮杳有些呼吸困难。她有一瞬觉得徐柏青像故意等着她这样靠近,这样展露隐晦一面给她看,随后又否定,谁会这样忍辱负重,就莫名给她欺负?

徐柏青缓缓吐出口气,问她:“继续?”

阮杳擦擦手心的汗,自尊心逼迫她无法率先低头,好在门口恰好响起脚步声,大概是阮志明要来敲门。

要是被推开门看见这一幕,阮杳真是说不明白了。她迅速丢开徐柏青去把灯关上,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视线跌入昏黑,阮杳手贴在门上听脚步声。徐柏青喉管吐出的呼吸还没停,带着那么点不满足看她避讳般的动作,起身手撑住椅子的下秒,椅腿发出尖锐痛鸣。

黑暗中阮杳警惕回头,拿不准方寸,温温吐息几乎是挤在他忍到嗡鸣的耳边,用力捂住他脸:“嘘!”

她没感觉到手下的皮肤还存留兴奋发颤的余韵中,在徐柏青昏昧凝视下无知觉警告:“安静点,别发出声音。”

昏暗里脚步声渐近,阮杳屏住呼吸紧张得脸颊都贴上来。她另只手不自觉压在徐柏青眼前,指尖残留的冰淇淋甜腻尽数扑面,徐柏青呼吸抖得很隐秘。

阮杳还在仔细听,而徐柏青唇边仿佛又浮现初见那天夜里,他低头卷走指缝的狼狈快感。

烧空的胃像坏掉了,无声角落里徐柏青吐出口气,满眼都是病态的隐忍与快意。

手边响起隐秘咀嚼声,细听像嚼人骨头,阮杳低头才发现是没吃完的甜筒被徐柏青咬住了,她急急掐住徐柏青:“那是我吃剩的,你干什么?”

徐柏青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上次也是, 怎么总分不清,把她没吃完的东西丢到嘴里?

话说到一半,徐柏青呼吸扰得人细密发痒,掌心都是他半干头发的潮意,黏糊糊的,阮杳唇微张,莫名说不下去。

“是吗。”黑暗中徐柏青吞咽声莫名涩气,语气很轻,“我不知道。还要玩么。”

不知道也不该就这么吃掉抵在嘴边的甜筒啊,还玩什么,那语气听起来像是他反过来在品尝她一样。

阮杳不自在松开手,离他远点坐到床上去。

她是不是欺负徐柏青欺负过头了。

气氛沉闷如浆体无法流动,黑暗里阮杳被另种呼吸急迫追近,她看不见徐柏青摩挲喉口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目光是怎么落在她指尖痕迹上,只隐约感觉徐柏青呼吸很急。

他大概已经忍到临界点,再忍不了阮杳无理取闹欺负人的举动。

“这次放你一马,”阮杳心虚,用气声说话,“你过一会再走,别让我爸看见你从我房里出去。”

徐柏青克制着呼吸,坐在地上,坐在阮杳床头,一动未动。

黑暗里自认为把人踩在脚下的大小姐渐渐放松警惕,百无聊赖躺下去,指头垂在床边,徐柏青冷淡的脸慢慢侧过去。

遗憾大小姐只有这点胆子,不敢做更多,让徐柏青只尝到皮毛快慰,隔靴止痒令牙尖更痒,迫切要新鲜的更进一步的触碰解瘾。

阮杳以为阮志明是来找她的,徐柏青却分明清楚,阮志明是来说清这两周的“家里事”要处理什么,梁家实有什么动向的。

梁家上一辈在港城犯错后不得不搬到临南,很大程度靠得是梁家实的那一任妻子才在临南市场站稳脚跟,得以承接住过往产业继续发展,甚至把在港城的积累当做在临南的优势发扬。

梁家实的亲家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一味扶持,当年梁老爷子为了让亲家安心,是摁着梁家实对天发誓,甚至把梁家实如果做了对不起陈家的事会怎么样写进遗嘱里的。

也正因为妻子的助力,梁氏产业首选传到梁家实手里才毋庸置疑,没有人有异议过。

可惜。

徐柏青的脸冷淡,丝毫看不出他那张漂亮脸在想什么,昏昏欲睡的人也感觉不到。

可惜梁家实人前扮演的太好,扮演得真以为自己是万里无一的好男人,忘了当初是怎么一边钓着陈家一边在港城花天酒地做了什么事,留下了什么没被弄干净的脓瘤。

梁家昕嗅到漏洞回国,逼得梁家实吞并周边企业谋利的手段更急。

徐柏青不清楚梁家暗地吞并阮家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的事,但他知道阮志明留着他,是为了捅到梁家面前把梁家打乱。

不出意外阮志明说的“家里要处理的事”,就是要求徐柏青在被梁家查到时,明确传递出他人现在在阮家的信息。

谭妍有心脏病不该被波及,所以送到国外好好休养。而万千宠着长大的阮杳更是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也许她隐约感觉到了动荡,所以才会不安牵住他的手。

徐柏青不徐不疾吐出冰淇淋的甜腻,腹中依旧饥饿。

不够,只吃到这些也还是不够。

阮杳问他被踩在地上时为什么不反驳。

徐柏青没什么好反驳的。

命运将他从囊袋中呕吐出来,他的人生是一笔烂账,算在谁头上都不过是沼泽里更烂的活法。

更何况她脚同日光踩下时,心脏紧缩血液加快,徐柏青在刺痛中品尝到某种审判的快慰。

他顺从阮杳,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她来不及反抗,完全将她吞吃掌控的机会。

就算是替身又怎么样,梁行知知道他们背后在做这些吗?

他能不介意梁行知,梁行知能不介意他么?反正他活得没什么道德感,游走在黑白分界中,阮杳拿他当什么都无所谓。

徐柏青把她手指擦净,直起身居高临下注视着她无知觉的睡颜,那张寡淡稍冷的脸上想烂事时也没什么波动。

就算阮杳现在睁开眼,也看不出他有一丁点病态乍现的模样。

他推门出去,阴湿引诱的人并不满足只吃到这些。他还有千万种卑劣昏暗,从大小姐这块海绵上压出水尝到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