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穿给他看

月夜渐深，纪临明从进府开始就被纪夫人拉着手哭了一通，他风尘仆仆情绪平稳，始终耐心安慰着众人。

暂且不论纪临明为何这般，他终于平安回来算是让纪夫人心里头最大的石头落了地，再多的事都能容忍了。

只是毕竟纪临明有伤在身，这些日的筹谋确实也叫他瘦削，苍白面色更添分病容，纪夫人好不容易止住叹气又拉长，心疼他在边关吃的这些苦头。

“你说说你，这样大的事也瞒着家里，当真是不怕把旁人吓死。”

“母亲勿怪，都是我一人的主意。”

翻来覆去说了好些话，纪夫人才回神纪临明这么突然的回来只怕是有什么事瞒着。纪夫人捏帕子擦眼泪让他先回去安置梳洗，她去将纪父和其余人唤来，让他们去书房好好筹谋局势。

“临明啊，还有个事。当初你离京，为保你平安府上听从老先生的话，为你选了个八字合适的小姐。”

“她今晚是有些事，不过算算时间你那位夫人应该也快回到院中了，”纪夫人刚被纪临明说过冲喜这事做得不对，叹息间拍拍纪临明的手，“人已经娶进了纪家的门，不论如何你先去看看。”

“我知晓分寸，此事总是我纪家不对在先，之后的事的待我见过那位阮小姐之后再议。”

纪临明拱手离开，只是越走越近，眼看着自己居所变了模样，添上另一个人的气息和习性，对阮杳那点空白的印象便继续多了层说不清的期盼。

他在院前站定，守在门口的丫鬟见到他惊讶坏了，下意识想回头找阮杳禀报，纪临明抬手让她先下去。

看来那位阮小姐将这儿的一切都打理得很好，纪临明扫过石桌上铺晒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干花，竟有种不知该以何种表情走近的心情。

阮杳丝毫不知院里有人，她提裙摆穿行在夜色之中，只想快些换下这身喜服，绝不能叫纪临明看见这一身。

她低头同采荷交代着：“一会儿见了纪公子的面，暂先别提冲喜这件事。你说他受了伤，伤在何处了？”

采荷扶着她，也说不上来：“奴婢也是听前头侍卫说的，您别急，大公子还在同纪夫人说话，要回院里还远得很”

主仆两人脚步轻，还铺着干花的院灯火明亮，她像是从树丛里跃出来的影子，就这样直直和纪临明撞上视线，双方都一愣。

采荷紧张得在旁行礼，阮杳看向树下长身如玉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在未谋面的丈夫前穿着一身喜服出现，甚至刚刚喜帕才被他的弟弟卷走，阮杳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纪临明比她还要淡然，垂眸很温和笑笑，仿佛看不见她这身装扮似的：“阮姑娘。怎的走这么急。”

“我听说你回来了。”

见阮杳有些紧绷，纪临明语气无形又宽和几分：“不必在意。我待会还需去前厅一趟，也许会回得晚些，不必特意等我。不过这会要更衣，我那些衣服”

“都在原来的地方，我未曾动过。采荷，去帮纪公子理好送来。”阮杳也跟着放松下来，唤采荷去取衣。

两人距离近了些，纪临明始终只唤阮杳阮姑娘，举止守礼克制，并没有一丝越界的念头。

但他看起来对自己并没有多惊讶，像是早就知晓冲喜这件事，只是出于本心待她平和守礼而已，并未有将她看做妻子的样子。

这态度让阮杳愈发谨慎，拿不定该用什么模样面对纪临明，也不知晓他对这桩婚事究竟是什么想法。事到如今旁的都算了，她可不想再回阮家。

眼看纪临明更衣完就要往前厅书房走，阮杳站定，试探他态度：“夫君这就去前厅么？”

纪临明闻言停住步子回神，衣袖兜着月的清霜，目光落在阮杳脸上一寸又不着痕迹挪开些：“有些要事商议。阮姑娘，我知晓你是因我的缘故被牵扯进纪家，该我向阮姑娘赔罪。”

“无论如何，事皆由我出，阮姑娘想和离再嫁或是离开都可以。”纪临明顿了下，心中另个声音在思忖，她若是愿意，留下来，就这样夫妻相敬如宾的过下去，他也能做到护住阮杳一生。

那话没说出来，阮杳自然觉察不到他想法。只是感觉纪临明很是通情达理，并未因婚事为难人，暗中松口气。

她想也是，纪临明为人君子周正，对她这样一个陌生人，应该也没有旁的意思在。

在她想好下一步前，继续做爱慕他的妻子模样也没什么。

她影子往后躲些，声音柔下来：“有夫君这句话在，妾身便放心了。夫君留步，这是我给夫君做得香囊”

纪临明顿了下接过，临走前又听阮杳柔柔担忧过他伤势，让他别逞强早些回来。他回头，常年只他一人的院子明亮得柔和，阮杳剪影透在窗纸上，令人禁不住多看两眼。

新鲜，却也并不排斥。

香囊里的味道极淡，却很熟悉。想起院里铺晒的那些干花，纪临明拨弄下，将那香囊佩在腰间，暂且按下心中异样，快步向前厅走去。

老爷子和纪父已经候着，只等纪临明将来龙去脉阐述清楚。

纪霄同样站在一侧，和从前一样的置身事外与懒散，只是一身未换下的红袍惹眼得紧，从纪临明一进来视线就毫不掩饰的落在他身上。

这身衣服是？

就这么堂皇的穿着喜服在他面前？

怎么感觉离京一趟，纪霄变了许多。

纪临明按下不表，先将在边境觉察到有人有异心之事细细说给老爷子听。离京前面圣时陛下似乎就有所觉察，有意提点纪临明注意此事，纪临明去时也恪守观察，果真发现将领之中有人暗藏祸心。

“边关战事本该尽早结束，但”

纪霄从头到尾都只漫不经心听着，漠不关心哪家的人有意夺权，他只打量纪临明这身衣衫，以及他腰上别着的那个东西。

纪临明刚才是回院里了么，他见到阮杳了？

纪霄垂眼抑住情绪，只有鼻尖轻嗅，似乎要从烟缕中辨出阮杳留下的痕迹。

第21章 “她和我行的礼”

待老爷子长叹一声，夸赞纪临明这番做得对。

“薛家的事我心中自有数了，归京队伍前日已面见陛下，陛下的赏赐刚发下，此刻得知有人从中作梗必会大怒。你明日再去宫中多派些人手，务必一击即中莫给薛家翻身的机会。”

“有心人今日得知你平安回京，暗中必然会有所动作。纪霄，”纪老爷子转头，如往常一般吩咐纪霄那些不见光不能被人知晓的命令，“今夜你需去薛家一趟，将”

这同往日那些为了稳固纪家地位和而分配的任务没有半分区别，纪霄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的听着，指头随意拨弄喜服上的流苏，琐碎声音渐渐大的令纪临明也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