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父在这空当已经在打探纪霄在纪家的地位,迂回婉转要催促自己那官位下落。得知纪霄不过是过继膝下没有一官半职的闲散人后,阮父态度立马变了,别说是亲热搭纪霄肩膀,他就是笑都不对着纪霄笑,兀自酌酒。

纪霄再闲散背后靠得也是纪家,是纪临明的胞弟,家世门阀在这里,日后就算个纨绔子弟家底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阮父这般人情世故连装都不知道装得体面,难怪这么些年都没被提拔过,阮杳都要被他蠢得发笑了。

阮莹打量阮杳头面和手腕上的镯子打量许久了,她刚才偷偷去看过归宁礼。

莫说绸缎胭脂水粉,就是鲜货茶叶都是阮父过年得了赏领回来才能见过一眼的好东西,就这么成箱成箱的送来了?

凭什么?

阮莹一直觉得阮杳该灰头土脸的回来的,在阮杳出嫁前她还去她房嗤笑过她要嫁给她“心仪”之人了,要阮杳开心点。

阮莹被算出八字不愿意嫁,是因为就算纪临明君子名声在外,是个好人家也改变不了纪家找上门是为了冲喜的事。

那不是正儿八经的嫁人,阮莹为什么要放着婚约那头能高中状元的王家哥哥不放,去给个病秧子冲喜。

冲喜能有什么好下场,连成婚都是小叔子代为行礼,嫁过去谁把你当回事,就算是嫁给纪家又如何,纪临明那般体弱多病的人,能不能从边关回来都是个难处。

若真能平安回来,纪家也不会着急忙慌要冲喜了,嫁过去多半不过独守空闺半年,又在那一日突兀变作寡妇。

一个连丈夫面都没见过的寡妇,早早传出去克夫的名声,后面半辈子就算看到头了,嫁去纪家又怎么样?

她哪想过纪家光归宁就会准备这些,还专门请纪霄护送,风风光光的站到阮家门口来。

再看阮杳,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身后好几个丫鬟围着捧着她,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无一不是华贵的好东西,提起纪临明也满眼笑意,当真一副嫁得满意的样子。

她得意个什么劲,难道不记得纪家选中有福的八字是她的八字,是她把这个机会让给阮杳,阮杳才有这么趾高气昂站到她面前来的机会的吗。

现在阮杳在外趾高气昂,她却得忍过这段风头才能露面,日日关在房里走出来还要顶着阮杳的名头说话。

阮莹心里憋着口气,听那边试探过纪霄身份呢后就忍不住开口:“那岂不是阮.....姐姐到现在都没见过姐夫一面,新婚夜也......”

阮杳听得眉头挑起,觉得阮莹现在这副后悔又拉不下脸面好好说话的样子好笑。她们都看见她现在风光的样子就坐不住了,怎么没人想过要是被纪家拆穿替嫁的事,她要怎么办。

也许是阮杳在阮家的表情同平日太过不同,纪霄很快注意到她的反应。

阮莹还在滔滔不绝,说得没有好话阮杳却也没制止她,是内心也觉得如此还是在被家中庶妹欺负?

纪霄侧头冷淡看向阮莹,据成婚那日宾客说辞来看,李夫人应当最宠嫡女阮莹,对其他庶女庶子都很少过问。

但阮莹穿着打扮,和桌上说话的姿态看起来可不像个不得宠的庶女。

没有哪个人家放任妹妹在姐姐归宁桌宴上提这种话的,阮杳平日就在这种境况生活么。

若不是他坐在这儿,这满屋里似乎就没一个为她说话的人。这当真是备受宠爱的嫡女?

纪霄一言不发,目光却很有些慑人,直看得人大气不敢出。

第9章 听她说爱慕

阮莹被盯得坐立不安,又不肯驳自己脸面,强装得体面:“怎么了?我也是替姐姐担忧姐夫什么时候能平安归来,姐姐嫁过去后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而已。”

李夫人拍拍阮莹,要她少说点却也没真生气的样子:“她也是担心过头,纪公子别见怪往心里去。”

“亲家如何我们心里有数,她嫁过去该如何就如何,我们放心的。”

纪霄看着这对母女放在一起的手,只淡淡开口:“我以为夫人会更关心嫂嫂这些天在纪家有没有想家,是否适应。毕竟听说阮家一开始犹豫这门亲事,嫂嫂似乎也闹着不想嫁。”

这话说的阮莹脸色突兀僵硬,被踩住七寸死的话头断开。她原先觉得纪家可以嫁,听说纪临明早出城后便说什么都不肯嫁过去了,闹得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纪霄从哪听到的这消息,娘不是说都遮掩好了吗。

采月紧盯着她这一瞬的表情,眼珠转得快。

阮杳倒很惊讶纪霄会替她说话,

阮杳惊讶纪霄会替她出头说话,她睇去一眼,纪霄眼睫垂得低并没有看她。

这般神色让阮杳多看两眼,余光更将采月的反应尽收眼底。采月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不难看出,阮杳并不打算阻止。

她任由采月将阮家端倪看得清楚,知道她回去要报给纪夫人也无所谓,不如说她更要推波助澜一把,要采月说的更多。

借这张嘴立住自己在阮家不受宠的人设,所以之后要做了什么坏事那就都是阮家指使的,和她本人没什么关系了。阮杳眼睫毛掠起,低头抿茶时水纹亮光晃过简洁眼尾痣,她慢条斯理的动作无害又狡黠。

阮卿始终在桌角注视着阮杳,在她回房间休息时抓住她手臂,将她拉到一边。

“阮卿,松开。”阮杳眉皱得紧,推他手示意他抓得太紧了,紧得骨头痛。

阮卿表情始终不好看,闻言也只是松了松力度,直接问她:“阮杳,纪家欺负你?”

“你应当叫姐姐,再不济也该叫个二姐,没大没小。”阮杳嘟囔着把手抽出来,拍拍袖子,好像压根不在乎阮卿反应似的,看得阮卿脸更黑了。

“今天归宁,纪家就让那个人送你回来,也没人为成婚那天临时告知纪临明不在给阮家给你赔礼?”

“阮卿,你看爹娘的模样打算,难道看不出不管有没有道歉纪家是什么态度,阮家都照旧会让我嫁过去?”

阮杳在长廊上坐下,唇边的笑多了些讥讽:“还是你又要说我,是我不知分寸爱慕纪临明上赶着嫁过去,又是我活该?”

阮卿唇动了动:“你那年表露心意确实不该,有损你名节也害得你不好找亲事。”

阮杳抬眼直勾勾看他:我不说爱慕纪临明,兴许那年就被随便嫁给街头街尾了。你以为她会给我找门好差事?”

“阮莹不想嫁,爹娘不肯放手纪家给出的好处推我去嫁, 全然没想过被发现后我在纪家该如何自处,还要给我扣上是我想嫁纪临明我得了好处的名头。阮卿,你也要跟过来审判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阮卿神色松动,手悬空想碰阮杳又收回。他知晓他和阮杳同为庶出,都不得李夫人喜爱。

他只是在阮杳反复提及纪临明的时候感到莫名的怒火,怒其不争总提纪临明一个人的名字,从没想过这样说话的后果,不为自己考虑,并没有一味要责怪她的意思。

可事到如今,他像是同阮家其他人一般苛责压制她似的,阮卿后退两步,头垂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总凑上去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