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唐煦遥语气也温柔,“夫人,我刚刚见?什么丛里开了红色的?花,想起从前夫人与?我打闹,说是想为我戴上一枝花,可惜那时在冬日里,并没有花可戴,我可盼望许久了,待我回来?,就请夫人为我戴花可好?”
美人笑嗔他:“傻子,那时我取笑你?,戴花难道?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唐煦遥也笑,“只要博夫人一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哼,”江翎瑜捏捏唐煦遥的?掌心,“先去办事吧,你?我的?情致,尚且不那么重要。”
他们说话时,骆青山就抱着胳膊靠在柱子边上,唐煦遥走上前,手搭在骆青山肩上:“怎么了?”
“世子爷,”骆青山回过神?来?,直陪笑脸,“我,唉我又?走神?了,我改,您别生气。”
“我生你?的?气做什么,”唐煦遥拉着骆青山一块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吧?那我当?什么人了,都不愿意跟我说一说?”
骆青山摇摇头:“世子爷,我是觉得这些小事,说出?来?只会烦扰您。”
“是不是因为何蓉的?事?”
唐煦遥懒得跟他绕圈子:“我夫人让廖无春告诉你?的?,这件灭门惨案,不单是我夫人执念在此,你?也一样,只是他能倾诉,而你只能藏在心里,我们都明白的?。”
“世子爷,这一次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骆青山央求唐煦遥:“假如是何先生,那我真想见?见?他,我也有些话想要问问他。”
“当?然?可以,”唐煦遥拍拍骆青山的?肩膀,“其实夫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既然?不只是他一个人了却心愿,自然也有你一份。”
骆青山急忙起身道?谢,小小的?事,他倒感恩戴德,唐煦遥向来不喜欢听这些话的?,客套几句,就到江翎瑜那去了,缠着他要花戴。
“我都为世子爷准备好了,”美人拿起早早放在湖心亭桌子上的?大红虞美人,素手捻着花根,轻轻地别在唐煦遥耳骨后,“戴一会就摘下来?,免得父亲母亲出?来?遛弯看?到,要说我欺负你?。”
这话刚说出?来?,亲王就远远地叫唐煦遥了,美人探头一看?,亲王与?王妃都不远处,也是要到湖心亭里面来?的?,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忙要夺唐煦遥耳朵上别着的?红花,唐煦遥反应更快,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说:“父亲母亲,快看?我夫人亲手为我戴的?花,有心爱之人戴花,现在我可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亲王和王妃见?状,笑得前仰后合,江翎瑜则羞红了脸,素手捂着红热的?脸颊,笑说:“谁敢信这大将军私底下是这么个傻小子。”
“夫人,”唐礼温声说,“以前世子爷不是这样的?,话很少的?,有了您,他才这样开朗,您和世子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家业也如日中天了。”
“大抵真的?有缘分这一说吧,”江翎瑜看?着对耳际的?红花爱不释手的?唐煦遥,满眼?深情,“我说过很多遍了,如愿嫁给他,有了一对深爱我的?父母,仕途顺遂,锦衣玉食,我这辈子再无遗憾了,我自?幼之愿,如今尽收眼?底。”
“夫人从一而终,深情渊厚,不可见?其终极,”唐礼说,“娶了您,是世子爷的?福气。”
逛够了园子,江翎瑜就回房休息了,睡上一觉,养养精神?,因为晚上要去何府,江翎瑜身子虚弱,不提前睡一会很容易不舒服的?,唐煦遥则守着他,为他轻轻地揉胃腹,希望他醒来?后疼痛减轻些。
入夜,众人准备完毕,皆身穿黑色斗篷,结伴步行前往何府,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们绕了小道?。
夜深寂静,四周弥漫着薄雾,江翎瑜觉得身上略有凉意,就与?唐煦遥牵着手前行,好在路上很安全,自?从亲王前来?保护江翎瑜,他的?确没有再遭受什么灾难。
“等一下,”廖无春突然?开口,缓步上前,将大家挡在身后,试探着问,“前方何人?”
廖无春在前,拜月霆也悄悄跟上来?,随时为他抵挡暗器偷袭。
廖无春的?话,并未有人应答,片刻之后,远处响起些脚步声,有一个身披黑斗篷的?蒙面人缓缓走来?,他穿过雾气,身型逐渐清晰。
此人黑衣,黑布蒙面,走近后只字不语,江翎瑜抬眸,与?黑衣人的?视线相对,也看?清了他的?那双眼?睛。
“是你?,”江翎瑜难掩激动,虽佯装镇定,其实胸如激雷,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轻声道?,“单看?你?这双眼?睛,我就知道?是你?。”
黑衣人淡然?一笑:“您真是好眼?力。”
来?人确实是何蓉,江翎瑜怕生事端,没有在外面说出?他的?真名。
骆青山先一步认出?了何蓉,江翎瑜还说话时,他就已经泪流满面,唇瓣轻颤,有许多话想说,喉咙却酸涩哽咽,他说不出?话,一味地流眼?泪,何蓉看?向骆青山时,借着月光,见?他湿漉漉的?眼?底,那样冷漠的?神?情,一下子软下来?了。
何蓉上前,把骆青山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孩子莫哭,先生来?晚了,是不是又?在陈苍手底下受委屈了?”
骆青山听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哭得更凶了,也搂住何蓉清瘦的?腰身,那种失而复得的?恍惚,未经受者,很难了然?的?。
骆青山实在忍不住哭泣,除了何蓉,还有谁把他当?成孩子看?呢?
“府内请,”何蓉说,“今日诸位权当?来?做客吧,来?此寒舍,多日寂静无人,还请诸位莫要惧怕。”
众人入府,一切都是尽可能低调的?,何府久无灯火,久无人气,四处破败,看?来?那桩震撼五湖四海的?灭门案已经过去很久了。
“弟兄们在此蛰伏很久了吧,”何蓉拿出?火折子点灯,“出?来?吧,不必防备我。”
正堂内点了灯,灯火通明,暗卫出?去站岗,四周很是安稳,何蓉摘下蒙面黑布:“在座诸位,有什么事就问吧,我想对于我,诸位有诸多疑惑,尽情问就是,我早已听说册封大典之事,王爷和世子爷在此,不过,我何蓉已经不做官了,待诸位王公贵族一定是不如从前恭敬的?。”
江翎瑜有太多话想问了,假死如何而成,为何他能消失这么久,又?去了哪里,心乱如麻,不知该从何处问起,这之间,何蓉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廖无春:“在问我问题之前,我建议你?们把这件事办了,李严禄带兵暗进京师,意图兵变夺权,此时该到保定府了,世子夫人不必再去巡抚了,只要提督大人将此文书带去紫禁城,严阵以待,那李严禄和高林两个反贼,已经唾手可得了。”
廖无春心惊不已:“难道?他的?军队伪装成平民百姓进京政变?”
何蓉点点头:“是的?,提督大人所料不错。”
廖无春草草看?了文书,就带着莫羡急匆匆地跑出?去了,此事十万火急,耽搁不得。
“世子夫人,您有很多事要问我吧?”
何蓉端坐,看?向江翎瑜:“请问吧。”
不只是江翎瑜,所有人对何蓉的?疑惑都在他假死之事上,何蓉就从此处开始讲述。
何蓉与?江翎瑜见?第一面,就是为了那桩奇怪的?案子,何蓉说死者是他的?亲儿子,因调戏女子被杀,其实只是何蓉的?自?保之策,他儿子没死,况且能教出?骆青山那样特骨铮铮的?忠义将军,他的?儿子怎么会这样无恶不作,反倒是半路救了个反抗周竹深的?女子,遭周竹深心毒报复,一定要杀了何蓉的?儿子,实在走头无路,才出?此下策。
本来?江怀执法严明,何蓉等他卸任,把案卷放在刑部,把事情闹大些,让周竹深信服,没想到半路杀出?江翎瑜来?,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桩假案,让他一下子慌了神?。
何蓉央求江翎瑜莫管此事,江翎瑜还就真的?信以为真,没有细问了,何蓉的?儿子才逃过一劫。
何蓉特此致谢:“世子夫人,其实国亡不亡,与?我这个浪迹天涯的?人没什么关系了,但是您和世子爷还生在国家的?庇佑之下,您之仁义,救我犬子,有句诗讲‘抱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我于情于理,该来?拯救大琰于水火。”
文书的?事解释清楚,江翎瑜又?问:“你?为何假死,难道?你?那死去的?枕边人,不是你?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