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在唐煦遥怀里?久不开口,忽然回头问骆青山:“可搜身了?”
“搜了,”骆青山起身,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是很熟悉的绿白色料子,“江大人,这是他的腰牌。”
江翎瑜接过来细细察看,与之?前找到的那一块没什么区别,表面?打磨得很光滑,也没有?刻名字,只是玉料颜色上有?些不同,正因为这是真玉,原本?是石头,所以才会有?差异。
“跟上一块料子是一样的。”
江翎瑜将玉牌还给?骆青山:“天亮后看到廖提督,递给?他。”
“怎么,”廖无春在窗户根那回话,“江大人还没睡呢?”
“哟,你竟在外头呢,”江翎瑜见这么凑巧,招呼他,“无春,快些进?来,青山回来了。”
廖无春还没换官袍,穿的是大红的,衣裳带兽头,屋里?的红烛熄了一支,烧得太久了,就这么着,光见暗了,他身子苗条,可腰杆真直,就是这光晕恍惚之?际,映得他很是威风。
要说廖无春就是伺候皇帝的人,进?来就发现有?根红烛烧到头了,急忙换上一个新的,边吹火折子,点上烛火,还跟骆青山打招呼:“副将,你回来了?”
“是,”骆青山常年?跟着唐煦遥,也被唐煦遥教?导过,皇帝身边的大宦官,跟皇帝本?身没什么区别,跟这些太监头子说话要恭恭敬敬的,尤其是东厂提督,西厂无所谓,于是笑得很殷勤,递上这块玉,“提督,江大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骆青山人长得耐看,五官不错,又高大健硕,让这灯火一映,倒让廖无春多看了两眼,接过玉牌时?故意碰一碰他的指头:“平日在朝廷里?没觉得什么,今日灯影堆叠,我才留心,骆副将的模样竟这么出挑?”
骆青山的笑僵在脸上:“.......啊?”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回 美人腰伤犯了,疼得厉……
廖无春从前是见过骆青山的, 不过他?向来繁忙,替唐煦遥操练新?兵,大部分时候都在校场, 即使有事, 也都是爱出?风头的陈苍前去, 在朝廷里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紫禁城肃穆, 日光太?烈,照得人都不大好?看,故而?碰上一两面, 廖无春也早就忘了。
廖无春今日一见骆青山,心竟跳空了下子,眼睛直扫他?的脸,愣愣地不肯离开。
“提督大人。”
骆青山从未谈过情爱,如今快三十岁, 手还没这么着?让人碰过,多少能体察出?些暧昧,他?渐渐不敢直视廖无春的眼睛, 低下头去, 巴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我,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廖无春在朝廷里强势惯了, 稀罕谁, 就使尽手段,就像云习渊这样宁死不从的,他?也要不顾云习渊的心意,执意留住这个人在身边,此时见骆青山这么局促, 竟破天荒地温和下来,眉眼如丝:“副将,你?害怕我吗?”
骆青山还是不敢抬头:“是有一些。”
江翎瑜跟唐煦遥就在不远处,听着?廖无春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都十分愕然,江翎瑜本在唐煦遥怀里,听着?话音,还特意回头去看看。
廖无春毕竟顾及有大员在场,言辞之中还是收敛些的,眼神可一直不离开骆青山,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去摸他?垂下去的手,细嫩的指节摩挲着?那常年握着?兵器,粗糙不已的掌心,接着?试探:“骆副将还有事要与?将军和大人禀明吗?”
“没了,”骆青山似是暗自琢磨什么,答话之后又沉默片刻,终于抬头,“提督大人呢?”
廖无春松开骆青山的手,拿着?青绿局的腰牌把玩,朝着?江翎瑜那走了几步:“江大人,将军,叫我过来,可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江翎瑜轻咳两声,接过唐煦遥递上来的干净帕子,半掩着?唇,回头望向廖无春,“回去吧,这些日子你?们辛苦,多歇息。”
廖无春简单行礼,骆青山则说:“大帅,那我送提督回去了。”
唐煦遥点头:“嗯。”
有一柄烛火在门口,摆得很高,骆青山往门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唐煦遥,那火苗就在他?脸侧,将他?的五官映得那么亮,唐煦遥本是目送他?出?去,恰好?视线相碰。
骆青山很平静,神情如往日无二,与?唐煦遥对视片刻,就偏过头去,专心走他?的路了,没有半分迟疑。
“副将,”廖无春站在院子中央,北风呼啸,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里外?都是灯火如昼,他?一笑,骆青山是能看清楚的,他?说,“你?的住处到了,我的还远些,请回吧。”
骆青山则说:“无碍,我送您,顺路的。”
“送我到哪?”
廖无春还是笑:“到我这屋子里头坐坐?”
骆青山离着?廖无春不远不近,低眉应允:“好?。”
骆青山随着?廖无春回去,这一路上,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因为不管从官职上,平日处理的事务上,似乎都没有什么交集,只好?沉默。
廖无春带着?骆青山进了门,莫羡正给廖无春整理床褥,无暇抬头:“主子,回来了?管家们都睡了,我给您烧些水来盥洗,还得等?会子。”
“出?去吧,”廖无春脸都让风吹红了,手冻得有些发抖,他?素来从容,手上发颤如何能让人看到,于是背到身后去,“夜里不必来伺候了。”
“主子,您.......”
莫羡觉得廖无春的话说着?怪异,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慌忙去看,就见廖无春身后站着?比他?高上一头的骆青山,身子僵了僵,试探着?打招呼:“骆副将?”
骆青山微微颔首:“嗯。”
廖无春还要与?莫羡交代些什么,说话声小着?呢,都是些东厂的事,却也没加什么暗语,骆青山是听得懂的,可他?无心去听,低头见廖无春的手冷得发白,大着?胆子握住,包在掌心里暖着?,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不曾故意摸摸廖无春细嫩软滑的手,只捂着?。
骆青山的手真热,掌心里头烫得慌,廖无春心下一震,原本一肚子话,现在什么都不想跟莫羡说了,只赶他?走:“快些出?去吧,天要亮了,这一会功夫,不必来扰我。”
莫羡出?去时,廖无春的手还在骆青山掌心里攥着?,让他?看了个仔仔细细,对主子的意图了然,出?去就让人仔细盯梢,让东厂的人把卧房围了个结实,还让这些人把嘴闭严了。
“副将,”廖无春拉着骆青山的手,与?他?一同坐在床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骆青山问:“什么?”
“我跟皇帝走得近,你?亲近我,”廖无春勾唇,“你?也能升官发财,是不是?”
骆青山摇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廖无春很急切,想要猜透骆青山愿意跟自己一同进卧房的意图,追问他?,“到底是什么?你?说。”
“为何我与?您亲近,就是要利用您呢,”骆青山低眉顺眼,合上掌心,捧着?廖无春的手,“提督,您本身就很好?的,您贵为东厂提督,为何出?此言作践自己?”
廖无春让骆青山这一席话说得怔了,睁大眼睛望着?他?,眼珠上下转着?,想要从他?平静的面容里看出?些端倪,但全都没有,骆青山是那么真诚。
廖无春心如决堤溃军,从一开始的质疑,慢慢地,眼睛亮亮的,眼眶蓄起一汪热泪,扑进骆青山怀里,哽咽着?说:“你?一定要说出?来,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不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人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