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来了兴致:“怎么说?”

“他说他是青绿局派来的, ”毓照理的声音越来越弱,停顿片刻,彻底成了疑问, “江大人, 将军, 您二位,信吗?”

“我他娘信个屁, ”唐煦遥有点恼火了,“把?人给我带进来。”

毓照理说了声“是”,就紧着去了, 江翎瑜伸出食指,勾着唐煦遥的下巴尖,柔声逗弄他:“夫君又生气了,这样对身子不好,等办完了事, 我可疼爱疼爱你,你也消消气。”

唐煦遥等不及了,他对江翎瑜永远燃烧着欲望和冲动, 心痒难耐, 手往后伸, 指头张着, 在矮柜上摸索刚到此处时从腰间解下来的短刀:“夫人, 我这把?他杀了。”

江翎瑜皱眉:“?”

“坏狗,”江翎瑜攥着拳头轻砸他的心口?,嗔他,“你胡作非为,我就不嫁给你了。”

“错了夫人, 我不敢了。”唐煦遥缠着美?人央求,美?人一概不理,装着生气的样子,听外头有动静,想是毓照理带着人过来了,让唐煦遥抱着坐起来,腰还疼得厉害,扶着腹侧勉强坐好,赶得好巧不巧,外头这就敲门?了。

这回来的是云习渊,他说话?时常没精打采的:“人带来了。”

唐煦遥正把?手探进美?人衣襟后头,掌心灼热,给他暖着腰后疼着的地方,随口?说:“进来吧。”

云习渊脾气臭,审讯审得更是火大,开?了门?,把?人一脚从门?外踹进里头,人摔在屋里地上的时候,骨头“咯嘣”一声,被五花大绑的刺客闷哼,被打得遍体鳞伤,没有力气再哀嚎,只是趴在地上哭,眼泪大颗地下落,不在脸上留下水痕就碎在地上,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些?声响,听着很有些?哀戚,江翎瑜看着他的样子,猜测是是云习渊那一脚把?他的骨头踹断了,不过也只是多看一眼,之后注意?力就被刺客身上绑着的绳子吸引了。

“此人怎么让你们捆成这样了?”

江翎瑜很以为奇:“真像进了裹尸袋。”

“我可不信他是青绿局的人,那地方又不是破烂堆,这样的孬种也会招来。”

云习渊满眼不屑:“但毓老头说,就怕万一,这青绿局的人,即便是嘴里都能飞出银针,杀人无?形,保险起见,还是把?他绑死,这样稳妥些?。”

莫羡闻言,自觉带着其余精干站在江翎瑜和唐煦遥的前面,为他们挡着这些?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江翎瑜不大在意?他们会不会遮挡自己的视线,正好也腰痛,有人遮挡,可以坐得松弛些?,不必强忍着端坐,顺势偎在唐煦遥怀里,阖上眼睛,捏捏他的腕子,示意?他问。

“你说,你是青绿局的人。”

唐煦遥说:“说话?要讲证据,不然我和江大人,恐怕留不了你的命,别指望着刘勍来救你,我们不会把?你交给他的,只会让你死在他的眼前,你要是自以为忠义,那就为你身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佞臣而死,值不值得,只有你自己清楚。”

直到此时,那刺客都宁死不松口?,江翎瑜虽闭着眼睛,看着是在休憩,其实眼皮撬开?一道缝,从莫羡和下属之间轻微间隙中,观察着刺客的状貌,这些?话?也跟着一并听进去,唐煦遥那似是陷入僵局,江翎瑜却敏锐地觉察到,此人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想必是将钱财和一切重?要之物托付给了亲人,或是知己,才这么安心赴死。

唐煦遥脾气不好,点火就着,这就要抄起短刀割他的舌头,江翎瑜此时慢慢悠悠开?口?,一如往日病恹恹的,嗓音很弱,喉间还有轻微的气息声,边抬起细嫩的素手,给唐煦遥揉揉心口?:“将军,你又动怒了?”

“他不说实话?,”唐煦遥揽着美?人瘦薄的肩,“让我杀了他,江大人,来几个杀几个,我不许他们伤害你。”

“杀了他有什么用,”美?人柔声轻笑,在唐煦遥怀里泄尽了力气,身子软得像水,尽可能找个舒服的姿势偎着他的心口?,好缓一缓腰痛,语调似寻常懒散,“将军,要我说,等他一死,就找人来敛尸,是谁敛的,就杀了谁,还要株连全?家,杀光了血亲,再杀远亲外亲,灭他的宗族,连他幼时玩伴都不要放过。”

江翎瑜是半开?玩笑的语调,却听得刺客脊背发凉,一下子戳中他的心窝子,急忙央求江翎瑜,口?中都是血沫子,故而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大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杀我一人就是。”

“无?辜的?你不知道吧,你挣来的银锭子上都是人血和人命。”

江翎瑜冷声笑了:“你妻子生的孩子不是花你挣来的脏钱长大?你父母不是?你说他们无?辜,倒不如说我和将军无?辜,做忠臣,有良知,就是断了你们的财路,要不是我和将军挺身而出,到底还有多少百姓被你们这样该死的蛀虫搜刮血汗钱,拦路打劫,知府不管,你的父母生你而不教养,等同于勾结天下恶人沆瀣一气,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你杀我们都杀到知府的私宅里了,这普天下没有王法能管得了你?既然王法管不了你,我来管,我来做这冷血之人,将军,请去拿圣上赐的尚方宝剑,我这就斩了你的九族。”

唐煦遥“嗯”了声,安顿好江翎瑜,这就起身去拿尚方宝剑,刺客忽然放声大哭,求起饶来:“对不起,江大人,对不起将军,我真的是被逼无?奈,我不是青绿局的人,我就是知府花银子派来的,我都说,江大人,我说,别杀我父母和妻子,我都说。”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江翎瑜说得动了情,颇有些?恼怒了,气得心口?隐痛,“要是你的话里有半句掺假,我立刻命人诛你九族,上奏朝廷,清剿真定府的所有官吏,你们这些脏东西,下贱的货色。”

唐煦遥听着江翎瑜气喘比原先?急了,忙将掌心覆在他心口?上探着,里头搏动不似往常安稳,唐煦遥知道,江翎瑜身子弱,只要他这心脏跳得稍微乱些?,或是情绪有细微的变化?,就容易犯心悸,胸口?难受得厉害,又闷又疼,颈下那块带着疤痕的软薄肌肤也让心脏撞得轻轻跳动。

此时江翎瑜已有急症发作之兆,唐煦遥强作镇定,知道外头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屋内的情况,唐煦遥万不能在此时乱了阵脚,以便反贼行不轨之事,想着江翎瑜的病,手不禁有些?抖了,从怀里摸出丸药的瓶子的动作依旧不敢太大,倒出一粒送入他口?中,还给他按揉后心,帮着缓解心痛,边吩咐着:“劳烦两位头领,做好笔录,把?刺客说的一字一句都写下来。”

话?说完,唐煦遥的唇瓣在江翎瑜耳际轻动,声息微小:“夫人,你可还好,心悸稳住了么?”

“稳住了,”江翎瑜自觉唐煦遥的手正覆在自己心口?上,慢慢往下抚着,于是借着他揉捋的动作,艰难喘顺了这口?气,阖上眼皮,弱声回话?,“多谢夫君相救。”

那刺客正在叙述,唠唠叨叨的,从家贫开?始讲起,看着又不是吃开?口?饭的,说话?颠三倒四,语序很乱,让人烦躁,云习渊直叹气,笔都扔了,毓照理脾气好些?,不厌其烦地将他所言悉数抄在纸上,字迹工整,因为在这证据十分稀缺的案子里,任何有价值的言辞语句,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这个档口?,廖无?春循声过来,头痛不适,走?得慢,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心里甚是恼火,进来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现在就死。”

“会会会,”刺客哀嚎,“我说。”

“别他娘给咱家鬼哭狼嚎的,”廖无?春又是狠狠一脚踏上去,“烦死了。”

刺客说,一开?始只是有人差遣他去杀人灭口?,只是那人衣着不凡,看着就是个富贵人家的仆役,说到宅子图纸时,那人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最后还是把?自己带到刘勍面前,由管家细说吩咐,这才得以行事。

“大人,将军,要是我再说一个很重?要的事,”刺客试探,“可否,可否饶我家人不死?”

“我听听,”江翎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是什么重?要的事。”

“阵法,还有青绿局跟知府。”

刺客咳出血沫,缓了一会,接着说:“其实阵法并非........”

“报!”一个陌生小厮这就要往里闯,还想挤过门?口?守着的人群,让云习渊抬手一把?扼住他的喉咙。

“哪来的野狗,”云习渊大喝一声,“滚出去!”

“头领,”一名身穿夜行衣的暗卫匆忙跑过来,“刘勍带人来了,说是要探望江大人和将军。”

“谁把?消息透出去了,”江翎瑜脸色阴沉,眼里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狠毒神色,暴怒溢于言表,“传下去,本部?院只给一天时间,要是报信的人不自己站出来,所有刘勍留在此处的仆役都要死。”

“大人,刘勍呢?”

暗卫说:“他正在宅子门?口?,看事态,都要破门?而入了。”

江翎瑜喉间冷笑,一脸满不在乎,吐字却凌厉得很:“他敢。”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回 美人胃胀不适,傻狗还……

“夫人, ”唐煦遥说,“我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