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说不?让我给你乱揉肚子,”唐煦遥将手探进被子里,抚着他敷上?棉布的地?方,“夫人,一会这里疼些?,可不?能动。”

江翎瑜这会就很?听唐煦遥的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沉默了好一阵,忽然开口:“夫君,你不?怪我?”

唐煦遥是很?惯着他的,何事都尽心尽力,正忙着照顾,没听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怪夫人什么?”

“我没听你的话?,”江翎瑜难得?主动认错,“你受累了。”

“累什么,照顾我的夫人,我天经地?义,我是很?愿意时常抱着你的。”

唐煦遥深情至此,话?锋一转:“不?过,喝酒太伤胃,以后还是不?喝的好。”

唐煦遥如此随和,江翎瑜更觉得?对不?住了,挣扎着要?起来抱他,倒是让他提前察觉,卧下?身子,轻轻地?伏在他怀里:“夫人不?要?乱动,还化?着药呢。”

“我的病是不?是捆住你了,”江翎瑜尽力搂着他的身子,“你老是不?敢离开我。”

“什么叫你的病捆着我,是你迷住我了,”唐煦遥失声轻笑,“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疆场用不?着我,还不?爱交际,不?喜言谈,脾气又臭,你能容我在你身边陪伴,是我的幸事。”

“你没有?,”江翎瑜小声咕哝,“我最喜欢你了,不?要?骂自己,我要?生气的。”

“不?生气,夫人,我最害怕你生气了。”

唐煦遥提起这个,忽然很?是愧疚:“我都把你的身子气坏了,我乖,我都听你的。”

“不?说了,”江翎瑜搂着唐煦遥健硕的腰背,唯恐双手抱不?过来,转而哄他,“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都过去了,我爱你。”

“我是记仇,”江翎瑜小声在唐煦遥耳边嘀咕,和他说悄悄话?,“可你在我心里,都是好的,样样都好。”

唐煦遥颇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江翎瑜调皮,醉醺醺的,也学着唐煦遥的腔调说话?,“我何曾骗你?”

这么着,把唐煦遥逗笑了,江翎瑜聊得?好好的,忽然就想睡觉,还叫唐煦遥起来,躺远些?睡就是。

唐煦遥心下?生疑,刚才还说不?好受睡不?下?,现在这么快就好转了?故意不?挪开,仔细地?听了一会,果真察觉美人气息不?对,很?是急促,眉头时不?时皱着,问他:“是不?是那药化?得?太快,肚子疼了,不?肯告诉我?”

江翎瑜摇头:“没有?。”

“你骗我了,”唐煦遥摸着美人脐周软乎乎的嫩肉,粗糙的掌心覆上?去,轻轻抚着,“你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知道。”

江翎瑜见被看穿,辩无可辩,皱着眉头:“我就是想你也能睡一会觉。”

“我是想你不?要?那么懂事,”唐煦遥侧卧在他身边,逗他,“小孩儿懂那么多干什么,自有?人爱你。”

江翎瑜娇声反抗:“我不?是,我二?十二?呢。”

“就是,”唐煦遥认真起来,“我的小孩儿。”

江翎瑜软哼一声,心里乐得?开花,就是嘴上?不?饶人,作?势不?理唐煦遥,可这药劲又很?大,江翎瑜腹中肠胃拧着似的疼,绞得?不?行?,躺在床上?硬扛着,以为自己没什么破绽,实?际蹙着的眉头就未舒展过,忍得?很?是辛苦。

“霖儿,还是疼着么?”

唐煦遥拢着指尖帮他碾一碾胃里抽搐的地?方,动作?很?轻:“待药化?尽,我好好地?为你揉一揉。”

李思衡说是药化?得?太快,其实?也只是比之前快了一刻钟,江翎瑜腹痛难忍,折腾得?筋疲力尽,总算是慢慢缓和下?来。

唐煦遥看着美人咬着唇直落泪,怎么捂着都不?见好,还是仰赖他的韧劲,生生地?扛过来,心疼地?快要?滴血了,对李思衡有?些?怨气,但毕竟人家治病救人,不?想江翎瑜身子弱到这种地?步,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临睡前,美人望他一眼,一下?子看出他心情不?好,问他:“乖乖,怎么啦,不?高兴吗?”

唐煦遥垂下?眼帘:“嗯。”

“为何,”江翎瑜摸摸他的脑袋,“喝酒的时候,你不?还好好的?”

“李思衡给你用那么烈的药。”

唐煦遥小声嘀咕,终究也是怕别人听着,尽管劝好了自己,心里还是窝火:“他都不?曾想着你能不?能用。”

“没事,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江翎瑜用力攥着唐煦遥的手:“这普天下?,哪有?人不?犯错的,孔明先生在出师表里嘱咐阿斗的时候说,作?奸犯科,但是良善之人,迫于家国之事从盗,宜付有?司论其行?赏,作?奸犯科者,仍有?机会悔过,李思衡,人是不?错的,我想着他不?是故意为之。”

“夫人当真有?雅量,或许也是夫人早早就能受道法传扬的根本。”

唐煦遥自嘲:“我自是没有?容人雅量,还为着夫人随口说我的调笑话?发了脾气,喝个烂醉,现在回?想当初,只觉得?我幼稚,都快而立之年,还在做这些?过家家的小事。”

“没事,”江翎瑜酒劲未过,脸颊浮红,看着柔情万种,“你惯着我,我也惯着你呀。”

到了晚上?,三个人都没去正堂用膳,许久没喝酒了,这回?又多,都有?些?受不?住了,唐煦遥素来身子健硕,也因这些?酒不?适许久,头疼腹胀,他虽不?说,脸色却?不?能说谎,轮到江翎瑜照顾着他了,又把李思衡请来,看病时,唐煦遥仰躺着,露出腹部,衣裳虽撩得?不?高,却?也露出心口上?刀疤的一角,甚是触目惊心,江翎瑜知道这伤长好许久了,再拿指尖触碰时还是小心翼翼的,李思衡正扎着针,唐煦遥见他用药烈而不?自知,还是没忍住发了几句牢骚:“李道长,今日给江大人用的药太烈了,他的身子如何经得?起,我极少见他流着泪忍痛,话?都说不?出,竟是生生扛过来的。”

“是吗,”李思衡连忙道歉,这就要?往下?跪,“是我不?好。”

“吓着孩子了,”江翎瑜不?让唐煦遥再说了,“你下?次记着就好,我不?追究了。”

李思衡感恩戴德地?几遍道谢,临着给唐煦遥拔针,他又要?跪下?给江翎瑜赔罪,让江翎瑜喝住:“你莫跪,堂堂茅山大弟子,一跪天尊,二?跪经宝,三跪师父,我何德何能,出山不?久,不?曾救苍生于水火,也不?曾斩奸佞于朝堂,功德浅薄,仰赖祖荫庇佑,才艰难至此,你给我下?跪,岂不?是要?折我的寿数?莫行?大礼,我没有?这样的福分。”

李思衡听江翎瑜的话?,尽管他几次说不?必多礼,还是作?揖几次,才拿着药箱出去。

江翎瑜下?午吐完后小睡一阵,发觉唐煦遥身子不?适,就清醒了,现在两个人躺下?,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看着,不?约而同笑了。

“夫君,”江翎瑜调皮,伸过手去揉一揉唐煦遥的肚子,捏捏他脐周的余肉,“你怎么也腹胀了?你极少身子不?适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哪是胀的,夫人净说笑了,”唐煦遥轻笑,“这块肉是胖出来的。”

“你怎么不?舞剑了。”

江翎瑜也搓热了手帮唐煦遥暖肚子,边与他闲聊:“我觉得?你做什么都很?好,舞剑好看,模样也好。”

“生逢盛世?,疆场乱子小,加上?我有?这样娇美的夫人,不?必打打杀杀的时候,确实?懒散了,我替皇帝打出来的天下?,如此,也该让我缓一口气了。”

唐煦遥又笑:“我倒是个懒惰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