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圣上,臣并?未收到何大人告病不来的消息。”

廖无春如实回禀:“圣上昨日下了?早朝头痛,臣就没说,也是怕打扰您歇息,其?实昨日何大人也没来,臣也是没有接到任何告病的消息。”

“嘶,”崇明帝皱眉,“不应该啊,朕记得何爱卿很是守规矩的。”

“圣上,”骆青山上前一步,将昨日的见闻告诉皇帝,“臣与同僚外出喝酒时是夜幕刚临,天还不是很黑,何府却?四面不掌灯,门?口也无人挂灯笼,臣与同僚一共五人,都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自此,下面的文武百官开始交头接耳,连周竹深都跟着聊了?,崇明帝虽默不作声,但看?周竹深的表现,霎时间就确定江翎瑜第一次在文华殿遇袭险些丧命,就是他主导的。

因?为上次崇明帝说找不出凶手,要对百官先行棍刑,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唯独周竹深冷着脸站在不远处。

“不好,”江翎瑜觉得何蓉是遭了?不测,口中喃喃,“出事了?。”

崇明帝回头看?江翎瑜:“江爱卿,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江翎瑜点头:“回圣上,臣好些了?,多谢圣上关怀。”

“那就有劳江爱卿与唐爱卿到何侍郎的府上一探究竟,这都快过除夕了?,竟还会出这样的事。”

崇明帝又想起件事,问唐煦遥:“煦遥,前些日子?你说给江爱卿的保命药是道观给配的?”

“正是,”唐煦遥如实说,“仰赖那日守在文华殿里的高功,挽救江大人性命,事后分文不收,臣已?往四时观送了?钱粮,弘教义,为神?明塑金身。”

“好,无春啊,一会子?你去经办,即日起就举国推行道教,”崇明帝眉目敦肃,“道法自然,教义恢廓,是该天下人颂扬。”

廖无春紧着过来:“圣上英明,臣这就下去办。”

事说得差不多,大典也结束了?,江翎瑜要和唐煦遥一同办案,故而将黄斗篷都脱了?,叠好了?捧在手里,刚从午门?出去,听的有人在身后追着喊:“江大人,主帅!”

两个人回头,见是骆青山跑来,看?着很是疲惫,气喘吁吁地?在原地?站定:“可否带我去何府看?看??”

大家都是同僚,又认识,江翎瑜如今权势颇大,其?实带上他也没什么的,但也总得问清楚:“骆副将,怎么了??”

“何大人是我的教书先生?,我与他多年交情,亲如父子?,”骆青山有些沮丧,“如果不是昨日太过于害怕,我肯定就进去看?看?了?。”

“害怕?”

唐煦遥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什么东西还能让我的副将害怕啊?你如此骁勇善战,我倒想不通有什么能吓着你。”

骆青山唇间嗫嚅:“主帅,其?实去打仗,我听夜里风急鬼哭,也害怕。”

唐煦遥:“........”

“你八字硬,能镇得住,”江翎瑜挽着唐煦遥的手臂,“那些东西不敢找你,就找弱些的,想必骆副将在沙场不堪其?扰许久。”

话说回江翎瑜刚才提到的事,不得不说大琰选将军不光是看?嫡出庶出,是否高大威武,父亲是什么王什么侯,还要找道士看?八字的,要不然整个五军都督府,官比唐煦遥大的比比皆是,为何非要让他带兵打仗,直接越过左右都督,给他无上荣耀,因?为他的八字硬,加之?身强,能压得住天地?间细微的变化,也就是战场上的变数,军师起卦,将军手握命数,保证事事都按既定发?展,求得顺遂。

唐煦遥挠挠头:“我不懂,夫人说什么我都信,高功前来治病救人,我也只会拿银子?致谢,夫人说的我虽信,那我也听不懂。”

“傻子?,”江翎瑜与唐煦遥十指相扣,笑容很是甜蜜,“以后我慢慢教你就是了?。”

何府离着紫禁城不算远,有权势的大员一般都住在那附近,或是在皇帝赏赐的府邸群处,这就是京师内两处供朝廷大员居住的奢靡之?处,几乎每座宅子?都是三进三出,里头有山有水,规格也只比皇家园林差一些而已?,已?经是平凡百姓所不能及。

三个人下了?轿子?,江翎瑜在前,唐煦遥和骆青山都在他后头,一个居左,另一个居右,廖无春也跟着去了?,到了?大门?口,他上前敲门?:“何大人?”

里头的是一阵死寂,没有人来应门?。

江翎瑜抽了?抽鼻子?,仔细嗅着,原本是什么都没闻出来,等了?一阵子?后,真的辨别出来一股血腥味,还是很新鲜的血,放出来不超过一整天。

因?为江翎瑜小时候在午门?刑场闻到过,这个味道,实在是熟悉,时隔十几年也没有忘。

“破门?吧,”江翎瑜眉目凝重,“何大人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骆青山一听这信,登时心如死灰,忙与廖无春一同砸门?,也可以从墙外翻进去开门?的,不过没人有这个胆子?,既然两日夜里不燃灯,都是这么静悄悄的,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何府上上下下,被尽数灭门?,无一活口。

如此惨案,自然没有人想第一个看?见。

砸门?声引来许多百姓驻足,江翎瑜他们前来有五军都督府的人护送,被围得实在严实,百姓过来看?热闹,就被五军都督府的人喝退,可就是怎么劝都有人围着,里头一个懂行的将士说:“跟你们说啊,里头有了?不得的东西,你们看?上一眼,哪个命不硬的被缠上了?,一家老小不得安宁,谁要来,过来打头阵,第一个进这府里。”

此话一出,别说百姓,连五军都督府的人都有点害怕了?,纷纷退后,百姓则是四散逃了?,终究是还有些好事的,唐煦遥也懒得管,只顾着看?护江翎瑜。

骆青山越砸这朱红大门?,心里就越是悲怆,想着先生?遇害,不禁掉了?眼泪,渐渐嚎啕大哭,被廖无春喝住:“不许哭,这外头如何能掉眼泪,副将,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骆青山不再出声了?,眼泪真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落在衣衫上,“哐啷”一声,门?终于破开,见此场景,所有人均踉跄后退:府邸里头血流成河,仆役三三两两倒在空地?上,都被折磨得不成样了?,像血葫芦,有肠子?顺着破开的腹部?流出来的,还有肺脏生?生?被挖出来扔在地?上踩碎了?的,红粉的腥软碎块飞溅得墙上都是,还有白花花的脑浆,肢体碎肉横飞,铺陈遍地?,死者面容狰狞,生?前一定受了?极大的痛苦。

场面之?惨烈,只言片语,不能尽述。

骆青山愣愣地?看?着满地?尸骸,忽然想起昨夜伙伴说得那些话:何府四周有影子?,一些只有身子?,没有脑袋,还有一些脖子?被砍断半截,所以歪着脑袋。

离着院墙最?近的数十具尸体,确实是这个样子?的,骆青山顿时从头凉到脚,头皮一下子?麻透了?,惊叫了?声,扭头就往外跑。

谁知道昨夜同伴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骆青山已?经不敢想了?,哭嚎着大叫“先生?”。

唐煦遥也是愣了?许久,才想起来给江翎瑜蒙住眼睛,才触碰到江翎瑜,他就捂着心口要蹲下,呼吸不畅,每喘一口气都很是用力,雪白的素手也发?颤。

“江大人?”

唐煦遥急忙抱住江翎瑜虚软的身子?,拨开他冰凉发?颤的手,摸一摸他的心口,他脆弱的心脏在掌下杂乱地?撞,唐煦遥即刻意识到他心疾犯了?,急忙从怀里摸出药瓶:“江大人,你这口气喘深些,缓一缓心悸,我这就给你拿药。”

江翎瑜快要站不住了?,心脏疼得厉害,身子?上的力气几乎是片刻就消失殆尽,想抬起手臂搂着唐煦遥的腰,如此简单的动作,在心疾发?作之?时都是奢求。

“将军,”江翎瑜仅在片刻之?间就气若游丝,“我疼......”

“乖,吃了?药就不疼了?,再撑一下。”唐煦遥很拼命地?抱稳江翎瑜,他再轻也是个瘦高的弱冠男子?,单手抱着也是费些力气,越着急,唐煦遥越抱不住他,没法子?腾出来手专注拿东西,适时众人围拢上来,怕江翎瑜在虚弱之?时再度遇刺。

见唐煦遥快抱不住江翎瑜了?,廖无春忙上前伸手,帮着他托住江翎瑜瘦薄的背,唐煦遥才得以将药瓶翻出来,倒出一粒来。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回 美人心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