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将消息带进去,江翎瑜一下子阴沉了脸:“咳......他来?,他来?做什么?”

江玉自知都?是因?为江怀的事跟主子闹了两回别扭,怎么也不敢接话,唐礼为解他的困,上前一步说:“大人,许是太傅听?闻消息,心疼您,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来?看看。”

江翎瑜不知道江怀在崇明?帝那受了多大的委屈,有多么屈辱,提起?他只能想起?先前的种种不快,气不打一出来?:“那我也不想见他。”

江翎瑜正病重,谁会忤逆着他说话,气着他就是个事,但江怀他们?也得罪不起?,所以一屋子人都?唯唯诺诺。

江翎瑜心知,亲爹都?大老?远地折腾着来?了,真不见面有失礼仪,刚才也只能算是气话,唐煦遥说等到时候江怀进来?,哪怕只过上一两句话就好,这个节骨眼谁劝都?不行,也都?不敢说,只有唐煦遥说话他听?。

今日江翎瑜就可以服药了,唐煦遥托着他的后颈抬起?来?些?,扶着他喝上几口,歇一会再继续喝,饭食也是这样,少食多餐。

午时,一行人到了京府,唐礼先安置他们?,江玉则去接了江怀,这一见老?爷的面,江玉险些?没认出来?,这一夜之间?,乌发大半成?了白发,人也憔悴得厉害。

江玉声颤:“老?爷?”

“快引我去见霖儿。”

江怀一刻也不想休息:“我要看看他和简宁。”

此时江翎瑜的咳疾愈发严重,每咳一下,几乎是从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唐煦遥吓得手足无措,虽说莫羡早就说过,养骨裂的时候不能起?床,也不能眼睁睁地见他被呛出事来?,就自作主张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手掬着,接住他咳出来?的血。

“霖儿,”江怀闯进来?,正目睹江翎瑜呕出一大口血,踉跄地来?到他床前,着实痛心疾首,“我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江翎瑜见了江怀原本心生厌恶,但循声一瞥他,也惊诧于他怎么如此苍老?了,白发如雪,眼睛红肿,不知道流过眼泪了。

江翎瑜的心毕竟也是肉长得,见了江怀憔悴至此,深重的怨气一下子又吞回去了,染血的唇瓣嗫嚅几下,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别过头不再看江怀。

唐煦遥冷声与江怀打了招呼:“太傅大人。”

“孩子,你?也伤着了吗?”

江怀见儿子不想理?自己?,满腹的关怀也没法告诉他,只好先问?唐煦遥:“你?的身子如何?了?”

“我向来?健硕,太傅不必挂心我。”

唐煦遥见他的样貌虽于心不忍,但终究是过不了那件事的坎,替江翎瑜推脱:“太傅大人,您也看见了,霖儿现在没法说话,再让他恢复些?日子可好?”

唐煦遥话音刚落,廖无春就推门进来?,他是出去教训莫羡了,就迟了,招呼还没打出来?,见江翎瑜浑身是血的惨状手足无措:“江大人,这.......”

“廖提督,你?先送太傅大人去歇息吧,就是劳请你?再来?一趟。”

唐煦遥说:“我还有些?官场上的事找你?。”

廖无春答应的干脆,办事更是利索,扶着江怀回去,就折回来?:“将军,怎么了?”

“莫羡很尽心尽力了,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唐煦遥知道廖无春狠毒,特替莫羡求情?,“你?不必太动气就是,要是摧损一员良将,任东厂人再多,终究也是损失。”

廖无春笑?笑?:“好,将军心地良善,倒是莫羡的福气。”

“廖提督,”江翎瑜见他二人聊得差不多了,弱声插口,“我倒是想问?你?,我与父亲上次见面,他的精气神尚可,乌发居多,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白发苍苍了?”

廖无春说了实话:“从知道江大人遇刺那一天晚上。”

江翎瑜心尖上的肉好像被狠狠拿刀剜了,疼痛伴着苦涩,着实让他缓了好一阵子,又开口:“那他为何?来?了保定府?官员不是…..不是不能私自,探望外出巡抚的亲眷么?”

廖无春就把江怀在养心殿受得那些?屈辱,连带他更衣时口中念叨的话完完整整转达了,江翎瑜与唐煦遥闻言面面相觑,沉默良久,江翎瑜才轻声喃喃:“他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

唐煦遥不知道该怎么答,更不知道该怎么劝美人,就依旧将他护在怀里,静默着陪他。

“江大人,唐将军,”廖无春这人务实,无心陪他们?多愁善感,有事就说事了,“我此行,除了皇帝的旨意,还带来?了些?了不得的消息。”

第84章 第八十四回 美人和傻狗抱着羞羞被人撞……

“嗯, ”江翎瑜微微颔首,“你说就?是。”

“一是太傅前来,是想接江大人回去, 因为朝中人情淡漠, 各府凶险, ”廖无?春提前把这事透给江翎瑜,“太傅不忍您三番五次地处于危难之际, 给皇帝磕了十几个头,才得了这次机会。”

廖无?春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提前给江翎瑜提个醒, 试探一下他的意思。

说白了廖无?春不想让江翎瑜走,他简直是个全才,擅阳谋,也擅阴谋,能听?懂明里暗里的话, 更懂得人情世故,礼尚往来,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目前处于劣势, 歹人在暗他在明。

但这是周竹深的缺点, 不是江翎瑜的, 也正因为这个, 廖无?春才有机会接近江翎瑜, 人情本身?就?是笑面博弈,是相互制衡,没?有相欠就?不会长久。

江翎瑜和廖无?春都是聪明人,对不成文,不明说的规则心知肚明, 这场博弈才精彩。

“我不走,”江翎瑜阖上眼,在唐煦遥怀里艰难地喘着,“我自己受这些人的暗害也就?算了,这次还连累了将?军,我不找出?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的幕后主使,誓不罢休。”

江翎瑜还是心软,话说完,就?开始觉得江怀可怜了,可也不愿意将?从前的事一笔勾销,是左右为难。

“霖儿,不必记挂我。”

唐煦遥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也动了心思:“我也不愿见你再受伤害了,回去也好。”

廖无?春:“........”

其实廖无?春比谁都会装,但听?唐煦遥说这样的话,脸色还是瞬间就?不好了,眼眸也极阴沉,翻着眼白,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让江翎瑜看了个清楚,见他异状,一切都了然于心。

自从当了这个东厂提督,记不清是第几次敢怒不敢言了,要是江翎瑜听?劝卸任,廖无?春真的会想办法?让唐煦遥的官当得如?履薄冰。

江翎瑜再次回绝:“简宁,我不能走,我先前就?说过,这件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我卸任也无?法?保全我,更无?法?保全我的父母。”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继续在朝廷任职,皇帝怜爱我,你们想要什么我得不到?我扛过这几遭祸事,才能在朝野之中站稳了,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江翎瑜缓缓侧过头,盯着廖无?春,轻咬出?几个字:“无?春,你说是吧?”

廖无?春眉开眼笑:“是,大人说得极是。”

廖无?春打心里欣赏江翎瑜的手段,不等皇帝嘉奖,廖无?春都得想方设法?地护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