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儿?从不怕廖无春,自恃着他不清不楚的宠溺耍小性子,进了?卧房更是?不遮不拦,身段款款,绕着他转:“主子,茗儿?想?睡您怀里?,还要?脱了?衣裳搂着。”

廖无春由着他胡闹,只?是?笑:“嗯。”

时辰一晃都过了?三更天,近了?黎明,保定府内,江翎瑜这一宿睡得不好,总是?难受得醒一阵,唐煦遥则彻夜未合眼,眼珠有些血丝浮现?,愣愣地睁着眼睛,整宿都在给江翎瑜揉肚子。

江翎瑜半醒半睡,仍是?迷糊到了?天大亮起来,一翻身撞着了?唐煦遥,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与满脸倦容的唐煦遥瞪到一块去了?。

江翎瑜见唐煦遥眼睛那么红,朦胧的睡意退了?大半,哑着嗓子问他:“你一夜没睡?”

唐煦遥困得脑袋讷顿,大睁着眼睛看了?江翎瑜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话,可撒谎不是?,不撒谎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说,索性一直呆呆地看他。

“是?不是?没睡,”江翎瑜真?的很诧异,可从没想?过唐煦遥这么实心眼,能撑着一整晚都不睡,熬得人都恍惚了?,本来想?再不理他一整天,看他这样真?是?于心不忍,声调也倏地柔和多了?,“你告诉我。”

唐煦遥怕江翎瑜生?气,战战兢兢地和他解释:“你以前夜里?吐血,我,我见你胃疼得脸色很不好,怕你气得出了?事,对,对不起。”

“我没事。”

江翎瑜心软了?,摸摸唐煦遥的脸颊:“你睡会,我抱着你。”

唐煦遥还是?愣愣地看着江翎瑜,不知道高?兴,也不知道难过,直着眼半晌才说句话:“你还疼吗?”

“不疼,”江翎瑜朝他伸出手臂,“来,我抱着睡。”

唐煦遥迟疑了?会,慢吞吞地挪着身子,小心地偎进江翎瑜怀里?,终于敢大大方方地抱他,低着脑袋,鼻尖在美?人温热的颈下若即若离,闻着他衣裳里?清甜的香味,阖上眼就睡了?。

“真?傻,”江翎瑜抚着唐煦遥披散着的长发,气得笑了?,唇瓣轻碰几下,温软地咬出几个字,“还要?我哄着你。”

唐煦遥猛地睁了?眼,江翎瑜惊诧之余,发觉他双眼皮褶皱处都发红了?,这一宿是?熬得狠了?,才想?跟他说话,就见他的眼珠转也不转,紧紧盯着自己,像是?满含忧虑,还有些只?有小狗知道自己犯错时才表现?出来的委屈。

“怎么了?,”江翎瑜和唐煦遥对视之际,倍感?不知所措,怎么就惊醒了?他,更不懂他为什么一直是?这样的眼神,“简宁,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70章 第七十回 美人又吐了

唐煦遥一夜之间跟变了个人似的, 开口说一句话,需要沉吟很?久,他大睁着眼睛看了江翎瑜一阵, 发红的眼仁轻微挪动, 试探着问:“我又气?着你了吗?”

江翎瑜摇头:“没有。”

“那?我想看看你, ”唐煦遥小声说,“一夜未见你转过头来?, 我好想你。”

“先睡。”

江翎瑜随手给唐煦遥拨开耳侧的碎发:“我陪着你。”

唐煦遥特别听话,抱着江翎瑜立刻闭上眼睛,他也是乏得厉害, 睡得太沉就爱做些梦,这会似是到了一个花园子里,大抵是盛夏,低头看看自己身穿的衣裳,是单薄的丝绸袍子, 触感滑溜溜的,周围树木花草郁郁葱葱,唐煦遥就在步廊当中站着, 丝毫感觉不?到冷或者?热, 像是看个话本子。

这个地方?真是眼熟, 唐煦遥四处走走, 可认不?出, 更记不?起什么来?,正疑惑着,眼前走过来?一个小孩,动作慢吞吞的,唐煦遥皱起眉, 这孩子上次梦里见过,不?是江翎瑜小时候的样子吗,这回又是做梦?

“哥哥,”江翎瑜看着起来?精神很?不?好,脸色也差,拉着唐煦遥的手晃晃,“这些日子你先别找我来?玩了。”

唐煦遥长得高,单膝跪着才能?跟六七岁的江翎瑜平视,于是这么半跪着,细细端详他:“怎么了,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江翎瑜不?敢直视唐煦遥,错开视线,“我心口疼了,总是不?便出来?,走几步就累得慌。”

说话时的唐煦遥还是个少年,而二十七岁的这个唐煦遥像是那?具少年躯体里的旁观者?,一切尽收眼底,但如何说话做事没办法操控改变,只能?静观发展。

此时乍一听江翎瑜的话没问题,遇刺事件之后?,来?的每一个大夫都说江翎瑜心脏先天不?全,容易犯心口疼的毛病,可是唐煦遥注意到他现?在神情不?似往常,他在撒谎。

少年唐煦遥没有想那?么多,朝着江翎瑜伸出双臂:“那?不?走路了,哥哥抱你好不?好?”

江翎瑜轻轻点头,乖乖站着让唐煦遥抱,唐煦遥的手臂和掌心触碰到他柔软的身子,有极清晰的触感,真是热乎乎的娇软宝贝,但此时江翎瑜皱着眉往后?躲,像是碰疼了他似的。

唐煦遥觉得他很?反常:“为何躲开哥哥的手?”

江翎瑜不?说话,只低着头在不?远处站着,小脚丫还踢一踢路上的小石块。

唐煦遥急脾气?,认定他的漂亮弟弟是受欺负了,将他揽在臂弯里,撩开他袍子的下摆看看,他的腰上,腹侧果真有道道青紫,旁的地方?怕是更多。

“谁把?你打成?这样,”唐煦遥勃然大怒,“哪个权臣府上的崽子,我打得他下不?来?床。”

“不?要去。”

江翎瑜抱着唐煦遥的手臂,使劲往后?拽,急得快哭了:“哥哥别去。”

唐煦遥莫名记起,江翎瑜小时候坏极了,打架打不?过就来?找自己,都是两个人合伙捉弄报复,屡战屡胜,从?未有如此惧怕之意。

所以唐煦遥冷静下来?:“那?你告诉哥哥,是谁打你。”

“那?我跟你说了,”江翎瑜低头,晶莹粉嫩的唇瓣嗫嚅,“你不?要告诉别人。”

唐煦遥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件事,忙答应他:“好。”

梦里话音刚落,唐煦遥感觉身边的什么动了一下,猛地惊醒,讷讷地盯着想把?手臂抬起来?些的江翎瑜。

这梦做得太真切,唐煦遥恍惚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与其说是梦,更不?如说是他因?那?场高热遗失了所有宝贵记忆的唯一唤醒途径,那?些画面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唐煦遥的心力很?强,特别想把?幼时和江翎瑜一起玩的事都想起来?,日有所思,眠有所梦也正常。

但江翎瑜就全然被蒙在鼓里,只是觉察自一早起来?,唐煦遥就不?太对劲,为缓和气?氛,冲着他勾了勾唇角:“你这觉何时睡得如此浅了,一碰就醒?”

唐煦遥无心论?自己睡得如何,先抱着怀里的江翎瑜看了看,没看出他有何不?适,松了口气?,才顺着梦里发生的事追问:“霖儿,你可记得有一次你来?步廊找我,身上有许多被打的青紫瘢痕,我要你告诉我是谁打你,你怎么也不?说。”

唐煦遥皱眉:“你现?在告诉我好不?好?”

“你怎么提起这事来了?”

江翎瑜原本也忘了,唐煦遥一说,记忆隐隐约约,再回忆就明朗起来?,确实有那?么一遭,只是十多年后?的今天,依旧不?愿意说,有意错开话茬:“唐礼不?是说,你在南直隶高热昏迷,醒来?就将你我幼时的事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