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找个人问问地方,这下碰见,便跟他寒暄两句。他听我要?找人,说:“那?可真是不巧了。大?理寺刚接了起新案,林左少卿现正在外头查案呢。”
那?小吏又问我着不着急,要?么去找人将林承之?喊回来,我心里面突然却好像松了,道不着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不必跟他转述,下回本王有空再来。
出了大?理寺的门,觉得这一趟实属白跑,浪费了出门前?好一番整理,于是转了个方向,就这么进了宫。
到了宸妃的殿中。
宸妃握着我的手很是高兴,问我最近在宫外怎么样?,过得好不好,然后又说起来宫里边的一些小事。
跟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根本不必想什么话头,只她想说,你?点点头,应两声?,她就有说不完的话。我就这么老实地听了半天,宸妃十分满意,交待我道:
“景杉那?里,你?多?帮我盯着点。”她捂着心口,“本以为是个好亲事,没想到那?个吴筠羡竟如?此刁蛮任性,作?孽啊。”
方才她说,景杉成?婚之?后过得很不好,原来吴筠羡总管着他,欺负他人老实这是宸妃的原话。
我就恍然悟过来,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景杉都没有动静。
“嫁进了王府,就得守王府的规矩。一个女?儿家,成?天喊打喊杀,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她若是屡教不改,你?就替我出手教训教训。”宸妃喝了口茶,又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掷,“吴英管不好他女?儿,本宫来替他管!”
我嘴上自然答应,但也不想太掺合,所以说还有一点事,得提前?走了,免得人家放衙了找不到人。
宸妃就说到这里,将我放了。
出了后宫,路过翰林院,正逢散衙,官员们陆陆续续走了个干净,天边酡红如?醉,我看着这份空荡的景,不由?得想起了从?前?在这里站着的一个人。
似乎翰林院的官服比大?理寺的清隽许多?……
我脑中又想起了许多?往事,一时甜蜜,一时忧愁。
季夏已过,黄昏的风已带上些许突如?其来的凉意,将本王从?沉醉中吹醒,抬脚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件事。
上回和江起闻、林承之?一起去文涵阁取卷,唯独缺了黎垣的墨卷,高晟、柳文崖之?死如?此周全,直接拿走黎垣的答卷,虽是没了对证,但不更叫人起疑吗?
那?幕后之?人既然想到了查卷一事,何不多?抽走一些旁的答卷,一同装作?遗失,不更怀疑不到黎垣身上去?
如?此行事,反倒古怪。
这一念起,我不由?得往翰林院走近了。
进了翰林院,往西南方向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文涵阁的牌子。殿门紧锁,我便去敲了左边的长屋。开门的仍是上回那?个守殿人。见了我,有几分吃惊,我赶紧开门见山。
“本王问你?,本王和江起闻一同来文涵阁之?前?,可还有人问你?要?过乐安十六年的会试答卷?”
守殿人拧着眉毛想了半天,道:“没有了。”
我问他:“确定?”
守殿人唯唯诺诺道:“卑职确定。这会试答卷,寻常也都用不上,若有人取用,卑职一定记得清楚。”
我又问道:“那?,太子和承王,可曾来过这文涵阁?”
守殿人一口应道:“没有,”他摇了摇头,面色又开始犹豫,目光游离,似乎在回忆什么,“不过……”
我赶紧抓着他问:“不过什么?”
守殿人被我摇着手臂,哆嗦了一下,像是记起来什么,很快速地道:“不过黎从令上个月来过文涵阁,说是奉太子口谕,找刚到东宫当职的一位大人的履历。”
黎垣?
莫非这墨卷是太子找黎垣拿走的?
可是黎垣怎么敢跟太子透底?即便他敢承认中榜是舞弊而来,与二皇子和柳文崖的关系又当如?何解释?
我想了想,没想透,又问他道:“他进去的时候,你?也一直看着他的吗,可曾见到他动过什么东西?”
守殿人道:“是一直看着的,没见黎从?令动过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神情又有些摇摆,“应当是没动过的。”
“什么叫应当?”
“各位大?人的履历档案,一般放在二楼,下官上楼找的时候,黎从?令是在楼下候着的,这会子便不知道了……”
守殿人犹犹豫豫问道:“殿下,此事可是跟黎从?令的死有关?”
上个月正值围猎,黎垣死前?,又曾跟我透底科举之?事……段景昭翻脸不认人,这墨卷,莫非是黎垣留的后手?他提前?将墨卷拿走,是为了威胁段景昭?
他当时在那?屋中,说要?送我一份大?礼……
我回过神,敷衍道:“没什么,本王随便问问。”
出了宫,我赶紧回了王府,取了匹马,趁着天还没黑,一路疾驰到了文台山山脚。
登上山,天已经全然黑了。
我点燃灯,将屋内的那?张查案里外搜了几遍,突然发现那?茶案底下的一块地砖,较其他凸出了一些,伸手抠了抠,竟有几分松动,再用力,整块都给抽了出来。
见到了底下压着的一个信封。
信封里头,是折好的一张写着他名字盖了五六个官印的墨卷,和几张信纸。信纸上书?:
“罪臣黎垣,为求富贵,于乐安二十五年……”
洋洋洒洒五六页,详细交待了我二哥是如?何助他舞弊,又如?何从?他那?探听太子消息。
这信若到了父皇手中,科举舞弊兄弟相争,我二哥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将信收起放入怀中,把方才那?块砖头重新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