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太多,一切有?我,自会为你安排服帖。”他把她按回榻上,揉着她,就如旧日所想的,把她揉成软软的一团,窝在他的胸口处,用指尖拨弄着,柔声哄她,“梨花,你只需知道,我是你的情郎、你的夫婿、你一生的良人?,我早晚要昭告天下?,堂堂正正地?娶你为妻,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嗯?”傅棠梨从鼻子?里挤出一点疑惑的声音,软软糊糊的,很快又被他含住了?。
夜深处,烛光轻摇,小山炉中?沉香尚暖,细烟袅袅,旖旎其中?,有?未竟事宜,须得再续,暂不谈其他。
元真宫事变后,临川公主赐死,李颜及王永敬余党尽数剿灭,与之勾结的王氏一族被赵上钧趁机连根拔起,以?此震慑各大?世家,但因布下?的那场陷阱,元真宫损毁惨重,青阳真人?天天在赵上钧面?前抹眼泪,请求拨款重建元真宫。
原先隐匿于北庭及潞州等地?的玄甲军人?马重归长安,旧制复立,各有?分赏。渭州、徐州、蜀州等诸方执政官员皆进京述职,以?表忠心。而另一边,先前因工部尚书林商胡作非为,各州府水利皆有?不妥之处,如今要修复起来,又是一项大?工程。
以?上种种,让赵上钧忙得脚不沾地?,以?至于这日竟无暇过来元真宫。
真真难得,身边没了?个烦人?的大?桩物件,傅棠梨乐得清闲,抄了?半卷经书,又在榻上歪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疲软的身子?给缓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将近日暮时,宫里来了?人?。
却是高?宫正备了?车辇,亲自来接,口称奉冯太后懿旨,有?请怀真师父入宫讲经解道。
傅棠梨讶然?,勉强从榻上起身:“太后何雅兴?”
高?宫正站在帘外,举袖掩口,悄声道:“其实是圣上今日不得空,又想见娘子?,假借了?太后的名头,叫我来接娘子?入宫。”
傅棠梨红了?脸。
没奈何,扭扭捏捏的,登车而去。
至内廷,黄昏将至,庭燎燃起,照亮四?方琼楼玉阁,宛若明昼。
高?宫正引傅棠梨到甘露殿,先进偏殿,取出一套内监服饰予她,抿嘴笑道:“圣上和几位大?人?还在议事,娘子?换身衣裳进去,不至引人?注目。”
说?到扮男装,傅棠梨那是轻车熟路了?,她依言,把头发盘起,换上内监的服饰,瞧着就活脱脱是个小黄门了?。
高?宫正捧了?笔墨递予傅棠梨。
傅棠梨会意,接过笔墨,低着头,进了?甘露殿。
甘露殿乃是天子?御书房,此刻,兽炉中?燃着龙涎香,雾气如龙翔,宛转盘绕。
赵上钧正高?居上首,他不过穿了?一身常服,神色也如平常,但如今他帝王之威愈盛,便是这样随意坐着,足以?令下?方的大?臣们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松懈。
户部尚书陈则先前被元延帝贬出京城,赵上钧上位后,又将他召回长安,他对这位新帝敬畏且感激,正竭力表达忠心:“臣拨银八千两,用于渭水两岸河道清淤,款项已经交付工部,又齐州、怀州两地?堤坝被炸,损毁严重,两地?刺史所报,臣遣快马核实,确凿无疑,已在核算各类支度,眼下?唯水利乃大?项……”
赵上钧的侧后方另摆着一方案几,皇帝的起居郎正在奋笔疾书。
傅棠梨垂首上前,假作奉笔墨。
赵上钧神色不动,指了?指起居郎:“你,下?去。”
起居郎不敢有?违,喏喏而退,傅棠梨俯身低眉,过去坐在那案几前,拿起了?笔。
殿中?灯火极盛,金柱高?立,珠帘低垂,却在赵上钧的后方笼下?一片阴影,她坐于珠帘侧,恰恰掩住面?容。
下?方大?臣只当皇帝换了?个人?执笔录事,并没有?在意。
一员大?臣接过陈则的话,继续禀奏:“臣到工部未久,诸般事务皆生疏,蒙陛下?圣恩,不敢怠慢,丹水水文与渭水相近,臣治渭水多年,略有?心得,臣才与陈大?人?商议,愿赴齐州当地?,一则探查水情,二则核算钱款细项……”
这大?臣的声音听得耳熟,傅棠梨抬眼望了?一下?,发现又是个熟人?。
原咸阳县令何友松,这人?不但治水有?才干,更兼具铮铮铁骨,当初被林贵妃百般拷打?,硬是没供出太子?妃与淮王之事,赵上钧颇嘉许,擢其连升三级,现于工部任侍郎之职。
傅棠梨见及何友松,不期然?又想起在永寿镇的那些?事儿?,脸上一热,急忙低头。
又有?新任的工部尚书上前,补充何友松未竟之处。
赵上钧正襟危坐,满面?肃容,却在下?面?偷偷地?伸过手来,捏住了?傅棠梨的脚踝,用指腹摩挲着。
她赶紧把脚缩回来,羞答答地?瞪了?他一眼。
他好似回眸望了?一眼,目光相触,温柔而缱绻,她的脸又开始发热,急急垂眸。
可恨这人?却做若无其事状,转眼又在大?臣面?前做出一派威严的仪态。
偏他烦人?,既有?正事要办,何必巴巴地?把她叫进宫来,怪不好意思的。
傅棠梨心里嘀嘀咕咕的,拿笔随意勾了?两下?。
她不是起居郎,记不下?皇帝的言行?举止,这会儿?百无聊赖,又偷眼看?了?看?赵上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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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角度,恰好瞧见他的侧面?,轮廓隽永分明,似刀锋雕琢而成,睫毛长得特别惹眼,浓郁如同鸦羽一般,当他垂眸的时候,会在眼底落下?幽深的影子?,叫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啐,焉知这会儿?不是假正经。
傅棠梨思量片刻,咬着嘴唇笑了?起来,笔尖蘸了?墨,在纸上开始涂涂抹抹,一会儿?一会儿?抬头看?他一眼,笑一下?,再涂涂抹抹。
她太过于专注了?,以?至于大?臣们退下?去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再一抬头,赵上钧已经靠了?过来,那张俊美的面?容直接杵在她的面?前。
“写什么?”
傅棠梨有?些?心虚,抓着那纸张,下?意识地?想把它揉成一团:“没什么,别看?。”
赵上钧手臂长而有?力,一手按住她,一手取过了?那纸。
她在画他。
显然?傅二娘子?学过丹青,寥寥数笔,自成神韵,但见画中?人?剑眉斜飞,朗目如星,鼻梁高?挺,虽则面?容没有?十分像,但那笔锋之下?,画中?人?神态冷峻,气势如剑,似要破纸而出,除了?赵上钧,还会有?谁呢。
但赵上钧却不太满意,他慢慢地?逼近,贴住她,咬她的耳朵:“嗯,你瞧着,我有?这么凶吗?”
耳朵发烫,傅棠梨眼波流转,瞥他一眼:“还说?呢,喏,可不是现在就在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