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豁出去了,大声道:“太子此来咸阳,就?是为了兴修水利之事,咸阳百姓倚望太子,下官替百姓请愿,求太子亲往一视,以振民心。”
这两人眼看着当场就?要吵起来了,赵元嘉眉头打结,还未发话,忽又听得外面传来“咴咴”的马鸣声,然后有人在叫嚷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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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十分?吵杂,那声音还越来越近,他越发不悦:“何事吵闹,这大半夜的,一个个没完没了,叫下面的人肃静,不得喧哗!”
话音刚落,一群人已经走了进来,领头的那个,身量略矮些,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一路湿漉漉地淌下水来,和何县令有的一比,但此人比何县令张狂多了,不跪不拜,亦不行?礼,就?那样径直走到赵元嘉的面前?。
第55章 第 55 章 太子妃使劲扇了太子一耳……
“放肆……”
赵元嘉的话还没说完, 那人脱下了斗笠,露出一张芙蓉面?,眉目若春山与秋水, 沾了雨, 便似这夜来淋漓的水墨色。
赵元嘉惊诧, 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噔噔噔”几步迎上前去:“二?娘,你怎么来了?长安出了什么事?”
傅棠梨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上前两步,拿出了元延帝的手谕,语气比平日?还温和几分:“皇后娘娘醒过来了,要见太子, 请太子速速随我回去。”
她越是和颜悦色, 赵元嘉越是心惊,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脱口而出:“莫非、莫非母后……”
“太子不要胡思乱想。”傅棠梨打?断了赵元嘉的话,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醒了,便是病情有所好转,她许久不见太子, 甚是想念, 圣上这才命我来唤太子回去, 以宽慰娘娘病中的忧思,总之,太子快快收拾一下,即刻随我启程便是,其他的,都等见了娘娘再说。”
赵元嘉不傻, 傅棠梨待他如?何,他心里有数,若非出了大事,她怎会冒着倾盆大雨、连夜赶来,他一念及此,有些站立不稳,颤声道:“好、好,孤这就回去,来人,备马……不对,备、备马车……也不对……”
傅棠梨叹了一口气,对左右道:“先扶太子下去更衣,把马喂饱,套马车,备雨布与火把,行囊等物一应从简,太子贴身服侍的人跟上,侍卫跟上,半个时辰后启程,其他闲杂人等,落后一步,明日?叫本地官署派人过来,另行护送回京。”
太子六神无主,太子妃就是主心骨,随着太子妃的吩咐,官邸中点亮了无数灯盏,仆从们都起了身,纷纷行动?了起来。
洪所丞暗喜,何县令却大急,他硬着头皮,跑过去拦在了傅棠梨的前面?:“不、不、太子走不得啊!”
东宫卫率刷地抽出刀来,抵住了何县令,怒喝道:“大胆,敢对太子妃无礼,不要命了吗?”
傅棠梨飞快地打?量了一下何县令,抬手止住了卫率,冷静地道:“汝何人?为何事?马上说。”
何县令也是个利索的,简单的三言两语,择要把事情又说了一遍,末了,“噗通”一声跪下,对着傅棠梨连连磕头,“哐哐哐”作?响:“下官愿领死罪,为咸阳黎庶请命,求太子妃体?恤,令太子缓行片刻。”
赵元嘉神色轻慢:“些须小事,夸大其词,此小吏呱噪不休,惹人厌烦,命人将他逐出便是。”
何县令听了这话,面?色灰败,把头磕得越发急切。
工部以林商为首,上行下效,种种瞒天过海,傅棠梨早有耳闻,此时见咸阳县令如?此,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她踌躇了一下,看了看何县令,再看了看赵元嘉。
赵元嘉被她那一眼?看得心头肉跳,警惕地道:“二?娘,你是识大体?的人,既然赶着过来找孤,当知母后的事情不可?耽搁,孤不是不想体?恤民情,实在是事有轻重?缓急,腾不出工夫。”
傅棠梨不理赵元嘉,转头问何县令:“要修筑的堤坝在何处?”
何县令来了精神:“在城南二?里地,渭水中段。”
傅棠梨点了点头,冷静地道:“我们稍后启程,从城南出,请太子到堤坝上略站片刻,何大人,你趁着那会儿工夫,抓紧把该说的话说了、该办的事办了,后头能如?何,全靠你自己了,懂吗?”
何县令大喜,一骨碌爬了起来,点头如?捣蒜:“下官懂、懂!”
赵元嘉怒视傅棠梨:“喂、傅二?娘,你不要随意替孤乱做主张。”
傅棠梨不耐地瞥了赵元嘉一眼?,敷衍地安抚他:“休得啰嗦,听我的,两头都不误,为你挣一个贤明仁爱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赵元嘉和傅棠梨数次争执,数次均处下风,如?今在她面?前颇有几分气短,当下嘀咕了两句,又哼了一声,勉强表示默认了。
外头的动?静太大,把林婉卿也惊动?了,她闻得太子即将返回长安,怎肯落下,便闹着要一道跟上。
赵元嘉心疼她,温言道:“外头雨大,我们要赶夜路,你和二?娘不同,本来就柔弱,如?今又拖着重?身子,何必随孤奔波,你对母后的孝心我知道了,孤看你还是明日?再走为宜。”
林婉卿又开始抹眼?泪:“殿下这一走,把侍卫都带走了,独留我在这里,听说最近咸阳有流民作?乱,若是闹将起来,没人护我周全,伤了我事小,伤到殿下的子嗣那就罪过大了,总之我不依,殿下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您别丢下我。”
她黏黏糊糊地缠了许久,赵元嘉在她面?前耳根子素来很软,不好拒绝,他偷偷地觑探了一眼他的太子妃。
傅棠梨坐在哪里,袖着手,神情冷淡,对林婉卿视若无物。
赵元嘉当即拍板,带上林婉卿一起走,于是乎,加上服侍的仆妇和太医,马车多了几辆。
……
半个时辰后,太子并太子妃及东宫诸人出了咸阳南城门。
雨下着,一点都没有停歇的迹象,松节油的火把点燃在黑夜中,被雨水打?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一行人簇拥着赵元嘉到了渭河南岸。
河面?宽广,连日?的暴雨让水位急剧上升,湍急的水流不断冲击着河岸,发出巨大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民夫们正在摸黑干活,眼?看着河水渐渐涨上来,若不一鼓作?气把堤坝堵上,待到天亮,河水又要把先前的土方冲开了,连县衙的衙役并县丞等人都被何县令打?发过来干活了,可?见事态之紧急。
上百人打?着火把,将这一处河岸照得通亮,十几个人替太子撑着伞,先头的仆从们抱着一卷卷草席,从太子下车处一路铺到堤坝上,以供太子踏足,大群士兵拱卫着太子,走上了堤坝。
何县令站在太子身后,高?举双手,大声地向民夫和监工的小吏们呼喊着什么,少顷,只听得民众们轰然应诺,声音穿透了雨幕,透出一股激昂之气。
东宫的女眷并从属在河岸稍远处等候。
只因车队中多了一个孕妇,不能走得太急,傅棠梨也无需再骑马赶路。她巳时从长安出发,至夜方到咸阳,人和马都已经疲惫不堪,桃花马留在了咸阳官邸中,而她坐在马车里,顺便歇着,此时听见外面?的叫喊声,便挑开车帘子,望了出去。
雨打?在脸上,格外冰冷,河岸上喧闹杂乱,而远处依旧是一片漆黑,风呼呼地吹着,岸边的树林和灌木丛摇摆不定,好似有什么野兽躲在夜里,喘着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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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这边。
她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踏实,刚想开口命人去唤赵元嘉回来,却听见林婉卿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子妃既然把太子哄上堤岸,怎么不跟过去瞧瞧?敢情你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给自己挣个好名声。”林婉卿乘坐的是太子的车驾,就停在傅棠梨的马车旁边,此刻林婉卿也挑起帘子,露出半张脸,看着傅棠梨,目光充满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