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若说?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那是假的,傅棠梨回?头看了?看傅府的牌匾,只?觉得一股寂寥之情油然而生,天地之大,她却?无家可归,始终如此。

傅棠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拾步下阶,黛螺来扶,傅棠梨不?经意地抬头,却?突然怔住了?。

稍远的街口处停着一辆马车,驷马拉车,青篷顶,乌木车身,车窗半敞,一只?手搭在窗格上,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隐约露出一点青筋,那是一种刚硬不?可摧折的意味。

太过熟悉了?,傅棠梨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甚至能够记得这只?手在她身体里触摸时,那种滚烫的温度,这真叫人心慌,她顿时仓皇起来,心跳得厉害,一下一下地捶打着,几乎要冲破胸腔。

“娘子。”黛螺见傅棠梨停步,有些疑惑,唤了?一声,“您怎么了??”

傅棠梨咬紧嘴唇,仓促地向前走了?两步。

第50章 第 50 章 见不得人的私会

而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群人策马而来,当先一人, 仿佛一阵风似的, 卷了过来, “吁”的一声,硬生生勒住马,恰恰停在傅棠梨的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赵元嘉身骑白?马,华服金冕,他面如冠玉,年?轻而尊贵, 当此际, 眉宇间流露着意气风发的气息, 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孤办完事情, 路过此处, 想起你今日回门,便?顺道过来一趟。”

他的下颌抬得格外高一些,那?种骄矜的意味十?分明显。

傅棠梨收住了脚步, 她?嘴唇动了动, 想起当此众人面, 不宜对太子无礼,又把嘴巴闭上了。

那?边已经有人飞快地去报傅方?绪,傅方?绪大喜,复又领着傅家众人急急忙忙地赶出来,俯身行礼:“未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是老臣失礼了,殿下快请进。”

赵元嘉瞥了傅棠梨一眼,他不过是一时慈悲,在外人面前给她?一个体面罢了,再多的也?没有了,她?这样生硬的性子,恼人得很,值不得更多。

于是,他的语气不过淡淡的:“孤另有要事,不宜耽搁,改日再与傅大人长?谈吧。”

另有要事,还能抽空过来接傅棠梨,看来太子对太子妃还是颇有情意的。傅方?绪至此已经心满意足,含笑拱手:“如此,老臣恭送太子殿下。”

陈虔十?分活络,立即叫人将太子的马牵到一旁去,又命车夫将车驾赶了过来,他亲自上前打起车帘:“殿下请上车。”

赵元嘉神情高傲,略一颔首,顺势朝傅棠梨伸出了手,屈尊纡贵地说了一句:“来,走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傅棠梨慢慢地将手指放到赵元嘉的掌心里。

临上车前,她?侧首望了一眼。

街口处,那?辆黑色的马车已经消失不见,街上行人寥寥,无迹可寻。

太子妃回东宫后,依旧与太子无话。

赵元嘉也?曾暗地遣人过去试探口风,傅棠梨还是原来的说法,先将林婉卿逐出东宫,再叫太子过来赔礼,否则一概免谈,听得赵元嘉咬牙切齿,不免又是一通发火,遂赌气不去理?会她?。

隔了数日,傅棠梨用黑珍珠貂皮做了一件裘衣,这种料子产自渤海国,其色浓黑如墨,其质丝柔如水,轻而暖,至冬日堪比云絮覆身,殊为难得,傅棠梨因损了淮王一件白?狐裘衣,以此赔付,命陈虔送去元真宫转呈淮王。

陈虔将此事禀明了太子,赵元嘉不过摆了摆手,置于脑后不提。

……

如是,波澜不惊了过了月余,转眼到了岁除之夜。

今年?虽有郑州洪涝,但大周灭了突厥,疆土向北拓展数百里,国威赫赫,甚于先章武帝在日,元延帝称心如意,兼之太子方?才完婚,也?算喜事一桩,遂设宫宴于蓬莱殿中,令皇室宗亲皆入宫来聚。

是夜大雪,琼花覆长?安,蓬莱殿中却温暖如春。

庭燎无数高照,有举火烧天之势,兽炉中龙涎香销,雾气盘绕于金柱间,宫人往来侍奉美酒,裙裾逶地,乐师于帘后敲起编钟,曲声悠远曼扬,伎人做羽衣霓裳舞,姿态翩翩,俄而聚散若云中鸿雁。

观者?赞,举杯齐贺元延帝,曰:“国泰民安,陛下千秋功业,万岁万万岁!”,颂声不绝,其中又以李怀恩为甚,他趋前上前,声色恳切:“陛下乃真龙降世,令万邦俯首,臣何幸,得遇圣主,感激涕零也?。”

元延帝微笑,指着李怀恩,顾左右言道:“不意胡蛮子,竟学汉家溜须拍马之风,过了、过了。”

左右纷纷应道:“确实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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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未为过。”

元延帝大悦,赐李怀恩以美酒,李怀恩顿首不已。

君臣相?得,十?分融洽。

傅棠梨坐于下方?,哂然?一笑,抿了一口茶。

她?的面上多少带了一些轻慢的神情,林婉卿在旁边瞥见了,忍不住道:“如此良辰佳节,太子妃似有不乐,却是为何?”

最近天骤冷,沈皇后不慎染了风寒,卧病不起,今日元延帝令林贵妃于宫宴中代行皇后之职,故而林婉卿才敢堂而皇之地随赵元嘉前来赴宴,她?仗着上头坐在元延帝身边的是她?的姑母,言语也?有些放肆起来。

傅棠梨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此间与东宫不同,一旁还坐着诸王、诸公主并王妃、驸马等人,她?丢不起这个脸。

她?端坐得笔直,目不斜视,偷偷扯了扯赵元嘉的袖子。

赵元嘉如今已经摸清傅棠梨的脾气了,私下里冷冰冰的、不假辞色,大庭广众之色却还是端庄淑女、温柔又和气,他气得牙根发痒,故意不理?她?,扭过头,“哼”了一声。

傅棠梨无奈,侧身过去,靠近了一点,面上带着微笑,那?是给旁人看的,声音轻轻的,那?是说给赵元嘉听的:“她?不懂礼,你也?不懂吗?你在人前舍正妻而就婢妾,岂非自降身份,但凡席间有一人多嘴,张扬出去,你那?贤明君子的名声还要不要?还不叫她?闭嘴。”

赵元嘉性情软弱,在男女情爱上黏黏糊糊,但并非愚钝之人,听罢悻悻然:“你这会儿记得是孤的正妻了,回头翻脸不认人的时候怎么不说?”

他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林婉卿噤声,自己转而朝傅棠梨挪近了一点,附耳过去,低声抱怨道:“孤次次给你脸面,你却变本加厉对孤不敬,实在是孤运气不好,才会遇到你这样的人。”

他说得很小声,旁人也?听不真切,那?般情态,看过去,只道太子与太子妃新?婚燕尔,喁哝诉情话罢了,众人不禁会心一笑。

恰在此时,殿前内侍高声禀道:“淮王殿下到。”

随着这声音,赵上钧已经走入蓬莱殿中,他依旧身穿道袍,宽衣大袖,高髻束冠,怀抱古琴,气息清冷,似携外间霜雪来,飘然?有仙人之态。

傅棠梨遽然?一惊,抬起头去。

那?一瞬间,目光相?对,似有金戈掠过,划破歌舞声色,冰冷而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