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眼泪不受控制地划落脸颊,呜咽声全被他压在喉间。

他们明明是心连心的孪生兄弟,他们明明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那些曾经许过的“永远”而今就像是笑话一样。

“沈愉,大骗子......”轻声的斥责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透过门板传给了门外的人。

病房里早没了方向阳的身影,削过皮的苹果又放回了无人动过的果盘。

沈愉靠在门边,一言不发。

假期给人的体感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两个月的休假在满桌的作业和无尽的玩乐中就那样逝去了。

沈愉这两个月时常出门,一大早离开,直至天色完全转黑才回家。

沈岁起的晚,一天中能和他碰面的时间只剩下了晚饭那么一会儿,而沈愉有时甚至回的晚于晚饭时间。

沈岁知道他和谁一起在外面,他跟自己的好友慕长安吐槽过这件事,可慕长安一脸无所谓地说这很正常。

“你哥哥以后总要成家的啊,他现在谈恋爱这种状况再正常不过了啊,你看阿姨也不没说什么嘛。”

他也上网查过,好像那个不正常的真的是自己。弟弟对兄长有依恋之情是正常的,但像他这种强烈的占有欲好像极少出现。

沈岁感觉沈愉正在逐渐从他的生活中消失,这种恐慌逐渐在他体内堆积,他的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他已经在游戏中被慕长安骂过无数次了。

他随意打开了一部电影打算消磨时间,是一部同性艺术片,其中关于情色的描绘实在是过于深入人心,甚至在他的梦中延续了下来。

他看见了他身上的人的脸,同他自己的脸近乎一样,是沈愉。

他几乎是惊醒过来的,他满头是汗,裤子一片黏腻。

他明白了,不正常的一直是他,是他喜欢上了自己的亲生哥哥,自己的孪生哥哥。

那对于沈岁而言是个难熬的一年,哥哥逐渐驶离他的人生,他明白了自己对哥哥的情愫,在开学前夕,从度假地飞回的父母遇上了空难。

从那一年开始,他们失去了庇护,但,枷锁仍存。

沈岁开始学会长大,学会戴上面具,学会和沈愉保持距离。

但巧合的是,他们俩还是报了同一所大学。

沈愉站在文学院的门口,已至深秋,落叶随处可见,他拨通了沈岁的电话,过了许久,是客服的声音。

方向阳站在他身侧,敲着手机,头也不抬道:“别打了,肯定约不到。”

沈愉没理他,又打了一通电话。

“话说你和沈岁到底怎么了,高一他不是还挺黏你,好像自从伯父伯母过世后就这样了。”

还是同样的结局,沈岁今天不想见他。他只好离开,他没回答方向阳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知道父母过世是开学前一天晚上,那一天他正好难得整天待在家里,两个人刚准备好晚饭,等着迎接父母回家。

那时两个人的气氛正冷,突然一通电话打进家里,是航空公司的电话,带来了父母遭遇空难,望节哀的消息。

无论平时有多么沉着冷静,他终究是一个不过16的少年,他记得他颤着声告诉沈岁这个消息他瞬间通红的眼眶。

父母的双亲都早早过世,父母也都是独生子女,两人在那天突然就变得无所依靠,甚至连父母亲的丧葬事宜还是好心的领居家帮忙操办的。

为了互相安慰,两人那段时间睡在一间屋子一张床上,直到父母的残骸已经入土一月有余,才逐渐回归了往日的生活。

但当两个人各自回到各自的屋子里之后,沈愉发现沈岁突然变了个样,他不再撒娇,不再依赖他,就像是分开的那一个晚上他长成了一个陌生的大人。

失去父母的悲痛尚未挨过,对孪生弟弟的担忧又涌上心头。

高二分班之后,理科的难度一下就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学业的压力几乎是一瞬间增长。

繁重的学业,生活的琐事,父母逝世的悲痛以及对孪生弟弟的担忧全然被沈愉一人担着。

他将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独自承包,自己加班加点学习的同时还要督促自己背书到忘记时间的弟弟睡觉。只有到深夜寂静时,他才会喘息片刻,会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有着一家四口合照的相框想自己的父母稍稍倾诉心事,但大多内容都还是关乎沈岁,而在这个时候他总会温柔地管沈岁叫“岁岁”,同时不住地用手抚摸那张照片。

每天连轴转的生活让他忘记了自己同方向阳的约定。

一天午饭后,方向阳拉着他上了天台,“之前那个约定做不做数了。虽然你报酬已经给过了,但我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不用了。”沈愉打断了他的自卖自夸,转身打算离开回教室尽早写完作业。

“沈愉,你干嘛要让我和你假扮情侣,你也还没到被家里催婚的年龄啊。”在他转身的同时,方向阳突然开口道。

沈愉没有回答他,只自己走下了楼。

他找方向阳的初衷,是借有同性对象的名义可以理所应当地时常出门,不再经常待在家里,不再经常和沈岁待在一起。

他无法拒绝沈岁的大部分要求,所以他要远离沈岁。

做完一天的功课,沈愉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相框,他揭开了背后的木片,拿出了藏在合照后面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是趴在课桌上睡着的沈岁。

这张照片,是他发现自己对自己的孪生弟弟有着病态想法的开始。

沈愉当时单纯地以为只要自己离沈岁远一些,这份病态的爱就会随着时间而消散。但显而易见,这是个错解。

而现在沈岁的远离,只是让这份病态的爱意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搬上台面。

他将沈岁的照片藏于合照之下,借着向父母倾诉以另一种方式将他的生活说给他听。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从一开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