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自己跟之前不同,原先的她是乐霜,是小女皇痴缠着信赖着的先生,有什么危险不用自己开口,女主自己就会往她身边靠。然而如今,顶着这样一个仇人之子的身份,楚煜又能对她保有多少信任?

想明白这些的付不值一阵无语,心底又把那坑爹的系统以及商城道具骂了个千万遍。然而眼见着前面的楚煜依旧没有任何松开缰绳的意思,因为角度的缘故,付不值 甚至能看到她侧脸打湿了鬓角的汗珠在阳光下反射着的晶莹的光 。

咬咬牙,付不值起身一提劲,就那么直直站立在了马背上。随后她瞅准一个空档,飞身一跃,险而又险的跨坐在了枣红大宛马上。

楚煜只觉得身后一沉,随即是一个更大的颠簸,正当她都要忍不住惊呼出声时,后背突然靠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陛下别怕,有我呢。”轻柔的话语随风传入耳畔。

激得她一下就红了眼眶,仿佛是那人又回来了。

然而下一瞬,两人就被大宛马后臀一抬,腾到了空中,差点大头栽地摔断脖子。

“统儿,”回落到马背上感觉自己就要肛裂的付不值忙问1912,“有没有什么镇静剂给这马儿打一针啊,我怕下回这汗血宝马再一撂蹄子,我和女主就都得升天。”

“镇静剂没有,不过宿主你上次还是乐霜时在北境学会的那个与动物沟通的技能好像对马也有用,要不试试看? ”

付不值听闻,顾不得头上的黑线,只得撅起嘴尽量模仿着马的声音和身下的枣红马打着商量。几声“长吁短叹”的马嘶声后 ,那大宛马竟真的被她驯服,渐渐放缓了挣扎的动作,在缰辔的重新操持下,踢踢踏踏的走回了之前观赛的人群之中。

安全回到看台的楚煜出手挥退了前来搀扶问候的杨燕等众人,翻身利落下马,除了发丝有些许凌乱,依旧是一派从容不迫的王者之姿。反观付不值,之前她追人时趴在马背上蹭了一身的马毛,后来迎风站立辫子也被吹散了,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好生狼狈。

见楚煜没事,忙捋了捋眼前的乱发准备下马,却听身后众人一声惊呼 ,整个人就是一阵腾空的失重感。

好在她反应快,半空中及时护住了头颈等要害部位,马场的草垫也算软,所以真正摔在地上时除了有些气血翻涌不知今夕何夕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大的伤害。

付不值撑起身,右臂的剧痛使她倒吸口了凉气,又瘫倒下去,看样子是骨折了。她努力靠着左边身子一点一点慢慢支撑起来 ,刚起到一半,却听一道冰凉女声冷冷传来:

“拖下去,杖毙。”

第85章 陛下康康我15

“杖毙?! ”

付不值一听到这两个字, 四肢一软又倒了下去。

“小心。”一只手夹着她的腋下扶住了她。付不值费力转头,原来是杨燕。待她起身, 看到那匹正被侍卫们拖走,血肉模糊的马尸,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楚煜刚下马鞍,那大宛马不知又发了什么疯,伸蹄竟是要再次蹬向楚煜,好在付不值之前的动作将它阻了一阻,马蹄偏移,楚煜这才险险避过,随后便下了杖杀那畜生的口谕。

“别发愣了, 你这右臂的伤不算轻,快随我回府好好处理一番,免得日后落下病根。”

杨燕看着呆呆伫立在那里,朝着皇帝仪仗离去方向望眼欲穿的付不值 ,眉头一皱便把人拉走了。

*

付不值经国公府的大夫一诊治, 右臂果然是骨折了没错, 好在并不严重, 老大夫也没给上绷带打石膏, 只让她用夹板固定,平时注意不要碰到伤臂即可。

这天她正闲坐在偏院里的天井边百无聊赖的看蚂蚁搬家,忽听有侍女禀告说皇帝下了旨, 安国公让她收拾一下随她面圣。

到了地方付不值愣了一下,这设宴的地方既不是招待外宾的正殿也不是皇家御花园,地方她也熟悉, 正是楚京最富盛名的酒楼,醉仙楼。

进到楼上, 雅间内也只有一人。楚煜正端坐在上首喝茶,示意两人坐下。

付不值全程低着头,重生以后她的小女主就变了,不再是那个粉粉嫩嫩软乎乎叫她先生的小团子了,现在的楚煜五官已经完全展开,明艳逼人的容貌再加上上位者天然的气质,活像只要吃人的妩媚妖精。

想想对方对自己曾做过的事,嗯,还是只随时就能要她小命的帝王妖精,自己还是低头看菜吧。

“怎么,世子看来对这道水晶虾饺很感兴趣?”

见付不值视线似乎粘在了那盘水晶虾饺上,女皇开口,想着对方左手用筷可能不方便,竟亲自夹了一个到付不值碗里。

付不值:其实我只是恰好看向那个角度而已。不过对方这态度大转变,估计是自己救了她的缘故,看来这孩子在自己离开这十年后也没完全长歪嘛,还知道给自己夹她喜欢吃的水晶虾饺。

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受宠若惊和感激涕零,付不值很给面子的把桌上的一大盘水晶虾饺全都给吃了。

杨燕见此,欲言又止,事实上自那人去后,她已经许久未在有皇帝出席的宴会上看到这道菜了。酒席散后,她特意落在了后面,趁楚煜不注意,轻轻拉了拉付不值的衣袖。

“什么事,“呃……”付不值回头,恰好打了个饱嗝,饺子馅混着醋味伴着酒水的味道顿时在空气间弥漫开来。

杨燕以手掩鼻,嫌恶的把她推开:这异族小蛮子果然不懂事,还是得让她吃点亏长点教训的好。

“惊马了,惊马了,避开,快避开呀! ”

几乎就是在迈出酒楼的那一霎,街市上顿起喧哗。付不值本能的一个箭步,上前把楚煜挡在了身后。

街道上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车上的车夫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让前头受惊的马安抚下来。马蹄狂奔处,行人小贩纷纷避让,但一来这里是闹市,二来受精的马匹的确不受控制,一时间商品货物没来的及收拾被挤压损坏的,人群推搡踩踏的,抱怨声哀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便是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下,孩童的哭声依旧清晰可闻。付不值寻声望去,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童正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似是在推搡中与自己的亲人分散了。

眼见马蹄距小孩近在咫尺,付不值想也没想,连同剑鞘一起抽走了身边杨燕的剑,几个助跑后剑柄向下一撑,借着腾空之势飞身到了马车车辕上。

然后脚尖用力一点,再次腾跃到马背上,拉住缰绳时付不值只觉得一阵撕裂的剧痛,料想是右臂的伤势又加重了。无暇顾及那么多,她咬牙俯下身,伸出左手一把将地上哭懵的孩童捞起,转身把孩子推给了车座上的车夫。接着抽出腰间的短刀,将车辕和马匹连接的绳索砍断。

失去了马车桎梏的马儿更加狂纵起来,双蹄悬空整个马身就是一个直立。付不值右手还握着缰绳,这一挣让她觉得右臂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算是一块连着筋接在自己身上的木头。看着前面依旧熙攘的闹市,付不值不敢拖大,一扯缰绳将马而引至一个还算宽畅的路口,顾不上右臂的伤势,左右牵引着缰绳,口中打着呼哨,同时两腿来回有规律的踢着马腹。

渐渐的,马儿在她的引导下慢慢兜起圈子来,起初焦躁的情绪也平复了下去。将手中缰绳抛给随后赶来的车夫,又谢绝了孩童父母千恩万谢的感激,付不值这才舒了口气:幸好这只是匹普通的马,性子远不如那匹大宛良驹烈,否则就凭这几下子还真不能轻易治服它。

不远处的茶楼上,临街雅间的窗台处现出两个人影。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楚煜开口道。

身后的青年将军躬身一礼:“是,末将看清楚了。 ”

“那……”

“启禀陛下,的确是我乐家祖传的驯马术没错。”青年将军身披银甲面容俊朗,细看之下竟与前丞相乐霜有几分相似。正是乐霜的二哥,此时已调任禁军副统领的乐柏。

青年将军的面色很不好看:乐氏祖上起家,靠的就是老忠烈公一身高超的驯马术,此套绝学莫说外人,就是家族旁系子弟也不能教授 。战场上战马如同将士的第二战友,好的驯马术不仅能让自身和战马配合默契,甚至能干扰敌方战马让对方骑兵瞬间失去战斗力 。如今自家祖传的家族绝学落在了一个外人身上,还是与自家有剪不断的血海深仇的草原王族,怎么能让他不心惊?